灰暗角落的小香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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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珠好比米粒大,香香的、圆圆的,捧在掌心,像童话中藏着花仙子的七彩明珠。许是颗粒太小了,一不小心就会从指缝溜走,而我幼小的心也随之弹跳起,眼珠子钉着小香珠的身影,在光暗不明的角落跳动……

 

这是我在澳门的童年── 一个在暗角神游的小女孩。为什么强调澳门?因为我是在广州出生的。记忆中,我的童年很漂泊,小时候随外婆四处迁移:去妈妈下乡教书的小学住一会儿,去各大亲友家又住一会儿,为了培养独立能力,又进过几年每周只能回家过周末的全托幼儿园。那一年,我刚上了一年级,拿到红领巾不久就离校了,没有收到老师和同学的祝福,也没留下一个好朋友的住址便随妈妈远行,挥手告别了我出生的城市。犹记得那个阴雨的清晨,妈妈一手抱住不到半岁的妹妹,一手拉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过关,我彷徨无助地追在后头,在关口与久别的爸爸重逢。我在澳门的第一个家位于闹市旧区,小巷子不美,却有个童话般让人响往的名字──“美丽街”。房子是爸爸和一位在香港工作的朋友合租的,在两室一厅的房子中,我家只能占一个房间。爸爸、妈妈和妹妹住一个房间,我和奶奶睡沙发,朋友长期空着的房间会上锁,但两房之间只隔一个相通的大衣柜──那是我神游的堡垒。我小小的身子钻进里面可以灵活爬行,爬着爬着,幽暗的通道会隐约透出金灿灿的光,像穿越皇宫的神秘隧道……我特别喜欢躲在大柜子的窄缝中冥想,冷眼看不同光影折射的万花筒,那时候我仿佛就是住在七彩明珠中的花仙子,在小小的天地中蓄势待发,等待着生命之花的绽放。

 

对于一个新移民家庭,生活寸步难行。由于人地生疏,加上妹妹刚出生,除了上菜市场,我们一家甚少出门。未上学前,我能通向真实世界的,就只有沙发上的一扇窗。窗外没有无限风光,正对着一幢空置的大屋,因为没人居住,建筑物显得破落,园子内的一小片竹林却是常绿,无论白天或是黑夜,叶子随风四起奏出宁静悠美的乐章。“当当当……”每天早上,窗外总会传来远地学校上课的钟声,我知道别的孩子都上学了,而我却在家学习,因为我那学霸型的教师妈妈,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套小学一年级的课本亲自执教,我囫囵吞枣地学着,不知怎的就顺利考上了澳门小学的二年级。学校生活没有想象中的美好,没有幼儿园门前的木棉树和小学的大操场,那是座古老大宅,绿色的墙壁有点灰暗,木制的楼梯不太平整,每个教室前头都挂着一方写着奇怪数字的小木牌。传说校园本是医院,某课室就是停尸间,洗手间有血掌印、后楼梯的黑房有女鬼……传说太可怕了,每到放学,同学们会争相逃离,没有人想被老师留下来补课的,因为空寂的校园阴森森的,听着不知何处、何人传来吱咯吱咯的木楼梯脚步声,会觉得背脊凉风阵阵,毛骨耸然。和这些传说一样可怕的,是同学们热情的邀约,漂亮的小玩偶、美丽的小花裙、时尚的明星杂志都是我不曾拥有和无法拥有的,除了因为家里没闲钱,更是因为伟大的妈妈是不允许我不务正业的,她会把钱小心地省着,给我买不同类型的童话书。因为行为和形态怪异,我在班上没几个朋友,却意外地结识到童话王子:

 

轻轻地,你托起掌心的小生命

安放于星空

所有的星星都是闪亮的,除了我

黯淡终究会成全最不平凡的火?

一路走来,我忘记金黄代表光芒

忘记从来只有苍白能诠释我

于是,我成为你笔尖下的小女孩,点起微弱的火柴

给我一盏太阳吧!

让垂死的晚宴成为我追逐的光明

像人鱼公主把自由许配给爱情

你用一生守护不可能的永恒

又把人间的善美嫁给了不婚

你相信:丑小鸭总有一天会变成天鹅

于是你和我一起变成了天鹅

走在国王的礼宾大道上

展示雪白──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到

 

──《天鹅的新衣》 给安徒生

 

这是我立志成为儿童文学作家时,写给王子的诗。每当落寞时,我都会记起他的话语:丑小鸭总有一天会变成天鹅。和安徒生一样,我们都曾经是个极度孤独和自卑的孩子,但我比他幸运,因为我可以踏着他的脚印。无助的时候,我会把感受写在纸上,摺成飞机飞向窗外那片神秘的竹林,并相信“我们的美好” ──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到。

 

因为语言不通,学校里很多“失语的新移民孩子”,同学们会嘲笑他们是“大陆妹”,而我是会讲广东话的,且总是觉得在广东话中“广州话“比“港府话”标准,但因为不知如何融入社群,我也失语了。我比较喜欢和不懂广东话的同学做朋友,因为我不擅交际,交流的唯一话题就是用有限的普通话告诉他们“老师在说什么”。相对于“漂亮的小玩偶、美丽的小花裙、时尚的明星杂志”,更让我羡慕的是漂亮女孩们手上那瓶七彩缤纷的小香珠,玻璃瓶有大有小,有心型的、有星型的、有树型的……小朋友拿在手里,就好像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星球。小息的时候,女孩们会打开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数着星球上的星星,偶尔不小心弄丢一颗,殷勤的男同学会帮着去找。假如有一颗正好滚到我脚边,我也会用手指头轻轻捏住,恭恭敬敬地归还,然后换回漂亮女孩们一句友善的“谢谢!”。“可以不归还吗?”我无限次幻想,会有一颗被遗忘的小香珠是不用归还的!机会终于来了,那一天我的眼珠子随小香珠的身影跳动,落在僻远的角落。“要不要帮忙拾起来?”我挣扎良久,一直到了放学人散之时,粉红色的小香珠仍在暗角闪亮,仿佛在向我招手。我跑到近处,弯下身去,用小手轻轻拈起它,隆重地放在掌心。这时,课室外竟闪过其主人的身影,她进门了,仿佛朝我缓缓走来。 “这……这……是你的吧!”我硬撑起手指,不情愿地把手上的小香珠挪出来。“是我的吗?”她不以为然地答。“送你吧!我多着呢。”说着,她送我一个温暖的微笑。从此,我就拥有一颗粉红色的小香珠,一个愿意给我送暖的好朋友,以及有能力在灰暗角落中闪亮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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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兒童區”的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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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舞老師分享過家鄉的生活。老師談到,在當地的村落,每一個人對彼此都很熟悉,孩子們生活是到處跑的。如果某家的父母沒空看小孩,鄰居會把小孩帶出去玩,“那是自然而然的事”。但在韓國,卻是另一個極端……二○二二年韓國研究中心的一項民調顯示,百分之七十三的受訪者支持設立禁止兒童區,反對者僅佔百分之十八。根據智庫濟研究院的估計,韓國目前約有五百個禁止兒童區。

    【摘自:〈是誰先討厭孩子?墊底的生育率,與拒絕生育的韓國女性〉,記者:余美霞,端傳媒,二○二四年四月十八日】

早在“禁止兒童區”概念出現之初,我便開始思考:為什麼“安靜、清潔、井然有序”成為現代文明的追求?最初提出這種理念是日本,並將一絲不苟的追求落實到生活的各個方面。例如,在公共交通上,除了保持秩序,還需輕聲細語,有時甚至要完全保持沉默,以避免打擾他人。這種極端的追求,深刻影響了整個東亞,尤其是韓國和台灣地區,導致“禁止兒童區”的設立層出不窮。

生活難道不能輕鬆隨性一些嗎?人來人往、吵吵嚷嚷不可以成為美麗的風景線嗎?孩子的天真與隨性難道不正是童年的美好寫照嗎?其實,高談闊論的廣東人、大情大性的東北人、能歌善舞的維族人、輕鬆散漫的歐洲人、熱情好客的泰國人……都各具獨特魅力。然而,在現代社會中,在追求效率和秩序的同時,人們卻漸漸忘記了生活多樣性的可貴。

“禁止兒童區”的文化引發了深刻的思考:究竟是孩子的存在改變了社會,還是社會的規範壓抑了人的天性?或許,我們應該重新審視這些“禁止兒童區”,探索如何在維持社會秩序的同時,為孩子們創造一個自由成長的空間。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5-01/31/content_1810560.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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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學”與“快樂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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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把“快樂教育”只是定義為瘋玩,傻玩,什麽都不學習,那絕對是對“快樂教育”的誤解。

    【摘自:〈國外的“快樂教育”真的是在愚民嗎?〉,作者:七喜,美經經濟,二○二三年一月三十一日】

許多人常常片面地認為,西方文化代表“快樂教育”,而東方文化則是“精英教育”。當他們看到西方名牌高校的學生“廢寢忘餐”時,便會指出“快樂教育”無效,然後繼續鞭策孩子“苦學”。這種觀點無疑是對“快樂教育”的誤解。

實際上,東方學者也有提倡“樂學”理念,至聖先師孔子便是“樂學”的代表。《論語》中強調:“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孔子因熱愛學習而自謂:“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由此可見,“快樂教育”並不是西方獨有的產物。快樂的核心不在於“無所事事”,而是“熱愛學習”。西方追求的“快樂教育”同樣並非無所事事,相反,他們很強調學習體驗,例如,去公園感受大自然;製作美食以了解烹調方法和營養成分;設計遊戲以培養交際能力和團隊精神。

為了升學,我的兒子從傳統學校轉到了“快樂教育”的高中,實際上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輕鬆,因為需要完成的任務不少。我建議,他如果跟不上進度,可以尋找補習老師。兒子卻說:“AI也能代我做功課,但不會知道我自己想怎麼做!”我驚喜地發現,老師讓他明白“個人想法的重要性”。高中的時候,我比兒子懂更多化學元素符號和運算公式,但當生病時,兒子卻能和醫生討論藥物處方,我則對此一無所知。

我深信“快樂教育”並非西方獨有的產物,而人們對學習的理解有異。期望我們也能重建孔子的“樂學”傳統,讓學子們均享“快樂教育”。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5-01/24/content_1809178.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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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的本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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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文學的魅力在於呈現類形化的性格,這種扁平的角色設計在文學中或許被視為缺乏深度,但對於小朋友來說,這種單一的性格卻能夠引起共鳴。純文學往往排斥“巧言令色”,但在兒童文學中,適度的“花言巧語”卻能夠增添故事的趣味性,使孩子們樂於閱讀。(朱自強)

    童年本位論更進一步探討了創作背後的內在精神,即尋找自我內心的童年。優秀的作品應該能夠反映童心,激發人們的赤子之心。這種作品不僅不庸俗,更能夠引導孩子探索自身的情感和思維。(馮臻)

    【摘自:第一期兒童文學創作培訓班(作者現場筆錄),中國兒童文學研究會,二○二五年一月】

在當代兒童文學的創作中,所謂的“兒童本位”強調的是從孩子的視角出發,然而對於“兒童”的定義及其閱讀心情,在不同作家的眼中,有着不同的解讀:究竟孩子們是追求成人的美學標準,還是享受閱讀本身的樂趣?不同兒童觀和世界觀的作者,會有不同取向。

另一方面,從創作到進入市場的過程中,作家經常在不同的審美標準中遊走。純文學界別更重視作品的文字和情節,而教育工作者則更看重孩子的成長需求。這樣的矛盾讓許多作家陷入兩難:他們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被所有人欣賞,但出版社卻往往根據年齡段對作品進行分類。作家希望忠於自己的創作理念,而讀者則期望讀到喜歡的內容。

在這樣的創作環境中,如何找到平衡點?著名兒童文學作家薛濤的回答,給了我新的啟發:不必強求平衡。時間和精力有限,而世界的需求無窮無盡,我們不妨忠於自己的創作初衷。這種忠誠於自我的態度,或許能夠讓我們在創作道路上走得更遠、更穩。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5-01/17/content_180772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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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出“藝術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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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的感覺是進入文學殿堂的敲門磚,應多去探索他人不曾前往的地方,觀察別人無法看到的風景。(曹文軒)

    事故是大事,但不是故事;故事是小中見大,且需要豐富的細節描寫和充沛的情感變化。(張之路)

    【摘自:第一期兒童文學創作培訓班(作者現場筆錄),中國兒童文學研究會,二○二五年一月六日】

凡人皆有感覺,何謂“藝術的感覺”?曹文軒在課堂上做了生動的解讀。他指出,在完成一件令人厭惡的事情時,普通人可能只感到不爽,而具備藝術敏感度的人則能從中發掘豐富的體驗。除了完成事情的過程,還有面對厭惡的感受,這種敏感是一種天賦。另外,上天賦予的“藝術感覺”還包括苦難,因此,作家應感恩命運賦予的苦難,讓自己擁有更豐富的生命書寫能力。先天因素雖不可控,但後天的敏感度可以通過知識的積累來提升,例如對社會文化的興趣,以及對環境、動作、表情等細節的觀察能力。

張之路認為,講故事不外乎源於自身經歷或耳聞目睹。我們既可以重塑記憶,也可以開發想像。如果說,早上曹文軒的演說讓我們理解了“藝術的感覺”,那麼下午張之路則親身演繹了何謂“敏感”。他的演說充滿故事張力:描述自己的親身經歷,讓我們感受到“文學的承傳與感謝”;在論證“文學需要情懷”時,娓娓道來“買湯匙的故事”:店裡有七隻湯匙,明明自己只想買六隻,卻又擔心遺下那一隻會寂寞,明明不介意老闆不打折,卻因為老闆理解自己“不想讓那隻被遺下的湯匙太寂寞”而欣喜。張之路的演說筆記,雖然不如曹文軒的易記,因為他總是讓我們去感受,似乎不喜歡下結論,但一如他所說的故事技巧:“不給答案卻發人深省。”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5-01/10/content_1806257.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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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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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陽光,你的世界充滿陽光;你是愛,你就生活在愛的氛圍裡;你是快樂,你就是在笑聲裡。

    【摘自:網絡文章】

早上,我一個人在二龍喉茶座的鳥語花香中寫作二○二五年第一篇專欄。生活雜念繁多,總覺得什麼都想寫,但又寫不出來,像我去做徵文比賽評判那種花多眼亂的感覺。在所有的寫作角色中,我最不喜歡做比賽評委,生怕自己的一個決定,影響了一個寫作苗子的未來。但我也感恩曾經做過徵文比賽評委,因為它讓我明白:那不過就只是一個陌生人走馬看花後的選擇罷了。

“明天就要上學了!”茶座中的媽媽對着女兒說,“我真不想上學,有人喜歡上學的嗎?”女兒的不滿像滔滔江水。“不喜歡也要上學的,媽媽難道又喜歡上班嗎?”媽媽有點不知所措。“所以,一起許願吧,我的新年願望就是你可以發達,然後你不用上班,我又不用上學!”我聽着笑了。生活怎麼可以無奈到這地步?記憶中,我媽媽總是說自己怎樣千方百計求學,所以我從小到大都認為“有機會上學真好”,面對疫情時期百業蕭條,我開始覺悟“能上班真好”。

聽說“讓新一代愛上生兒育女”是我們家庭教育工作者的職責,於是我努力思索:我是喜歡育兒的,育兒讓我重新審視生命,我開始理解父母,嘗試明白孩子,這樣來回往返,感覺生命就完整了。道理明明很簡單,但論證起來卻很困難——因為我的人生不是你的人生。

我坐在茶座中雜亂無章地思索,一下子找不到結論,一隻麻雀義無反顧地從我身邊飛過,不知牠眼中是否有我?而我卻從牠的自由飛翔中找到了答案:不是牠選擇看我,只是我選擇看牠!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5-01/03/content_1804887.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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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廿五周年許願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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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祖國廿五周年前夕,來自澳門各行各業的人們面對新華社記者的鏡頭,表達美好祝福。

    【摘自:〈澳門回歸祖國廿五周年    表達美好祝福〉,記者:姚琪琳、朱煒,新華社,二○二四年十二月十八日】

“澳門回歸廿五周年了,作為一個作家,你有什麼願望?”站在名家雲集的“跨媒體文學大展”會場,感覺自己分外渺小:“同根同心同書新篇章”,我戰戰兢兢地寫着。“太抽象了!明確點!要看到真實結果的,例如:銀行業的朋友希望經濟騰飛!”寫作人也可以騰飛?想想自己近年進入大灣區出版,我於是寫下“澳門文學,走進灣區”。“這是進入內地出版的意思?”記者追問。“我覺得不單是進內地出版,澳門是灣區的一部分,進入灣區就是我們共同學習,創造屬於自己的文化……”探討過後,我又補充了“共創輝煌”。

“澳門文學,走進灣區,共創輝煌”,是我作為一個兒童文學作家在回歸許願池擲下個小光點。對我來說,所謂的輝煌並非驚天動地,而是能夠成為主人,建構屬於自己的文化認同。這時候我想起近年與廣東合作單位共事的情景:廣東省作協《少男少女雜誌》的編輯會協助我們一起制訂比賽規則和宣傳策略;廣東新世紀出版社的人員會和我一起研討新書的方向,協助我進入內地的童書巿場……是的!也許目前並沒有足夠的能量去輝煌,卻能夠慢慢形成屬於我們共同的文化。在大灣區小學生同題創作大賽中,小作者們都描述自己的美味回憶,當中有共同的嶺南美食文化,也有各地區的文化特色,融合在展覽中成了大灣區的文化盛宴。

記者着我拿着自己寫的願望牌,離開“跨媒體文學大展”現場,在旗海飄揚,充滿遊客和居民的大三巴、議事亭前地發散成一道光。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4-12/27/content_1803374.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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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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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至六十年前的降水及冰雪融化,經由地表裂隙開始漫長的地下滲透,經歷玄武岩熔濾、礦化,直到遇見岩體或阻水斷層,在高溫、高壓和岩石的擠壓下,沿着岩石孔洞裂隙運移上升,最後大部分以地表自湧泉的形式噴出,這便是長白山天然礦泉水的源頭。

    【摘自:〈長白山六十年前的雪,是什麼味道?〉,新浪財經,二○二一年四月十九日】

哈爾濱、阿布力、雪鄉、延吉、長白山……七天的走馬看花,映入眼簾的除了雪,還是雪。然而,這對沒有見過飄雪的南方小土豆來說,能夠看雪、嘗雪、滑雪,全身心在雪中滾一會兒,已是心滿意足。

“雪是什麼味道?”我在雪鄉張開口,伸出舌頭相迎,沒法大口大口地吃下,因為雪一觸及口腔就融化了,只留下淡淡的冰冷,一如景物給我若有若無的記憶。“你們現在喝的長白山泉水,是六十年前下的雪,打開水龍頭,就可以飲到山泉水。”我念念不忘導遊的這一番解說,每到一處都會認真細味長白山泉水的製品:細而不膩的溫泉蛋、淡而有味的礦泉水、入口回甘的啤酒……朋友還特地用溫泉水煮了咖啡,為冰冷的行程添上溫情。

清晨起床上車,由一個點到另一個點動輒也得五、六小時。東北不到下午五點就天黑了,加上途中吃喝、如廁等,感覺天天都在趕車路上。如此不自由的自由行,會有得着嗎?有的!直至旅程結束,我才發覺,此行最難忘的,不是景色,而是人情:那危急中仗義相助的熱情導遊、教我們精打細算的搓澡大媽、執着於行李擺放狀態的清潔大叔、回澳後還致電了解滿意度的旅遊局人員。當然少不了全程參與,送我們自家佳釀、帶我們飲免費薑茶、給我們親人般關照的司機大哥。他們都如長白山溫泉,帶着經年歷煉的地緣文化和民族熱血。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4-12/20/content_180199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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