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


你總要我得兩隻老鼠三隻老鼠、這麼好那麼好,我有時候也要得一隻老鼠——我有權得一隻老鼠!(兒子抱怨母親一定要他做到最好時的吶喊)

    【《孩子,你慢慢來》,作者:龍應台,時報出版,二○○五年五月廿三日】

    讀到這段文字,我腦海裏突然浮起很多古怪的片斷……

    兒子四歲時和我辯論 : 螞蟻除了找食物甚麼都不懂,草蜢就不一樣,他會唱歌、會遊戲、會交個像螞蟻一樣肯分享的朋友……不可以學草蜢嗎?

    探討金庸的《射雕英雄傳》時,學生覺得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然後大聲疾呼:不可以做小人物嗎?

    受高等敎育,月入三萬的中產朋友A,不願自置物業,寧願一擲千金租住豪宅,以她的經濟能力,的確可以置業,但卻無力購入豪宅,人生苦短,她直言:不可以租房子嗎?

    在傳統的價値觀裏,以上的選擇可以叫“無遠見”,但如果選擇者已經深思熟慮,正如中產朋友A,可不可以不冠以 “無大志,無遠見”之惡名?

    這
又讓我想起了不久前的施政答辯,我留意到,議員們特別喜歡談論 “莊荷”這個職業,而且每次提起必定是冠以 “不求上進”的惡名,仿佛這個職業就與 “貪
錢、不長進、沒前途”畫上等號一樣。筆者承認此行業的確有其局限性,但做什麼職業沒有局限呢?只要認清不足,便可以避惡揚善吧。我有一位學生,她家境不
佳,又自知不是讀書的料子,於是投身該業,較佳的報酬讓她可以給家人較好的生活條件,又可利用彈性的時間做點或學點有意義的東西,一切皆在自己預算中完
成,唯一感到失落的是經常被社會人士看不起,有一次她問我:“甚麼是職業歧視?知識分子們整天說我們年靑人當莊荷沒出息,算不算歧視?”我聽後無言。

    也許, “莊荷高薪的誘惑”的確有機會令年輕人變質,作為有識之士,應該善意地分析當中的利弊,讓未入行的年輕人深思熟慮,讓已投身的年輕人避惡揚善,而不是把一個合法行業標籤化,為選擇者加入諸多惡名。

    那一天,我和四歲的兒子說:“說得對,其實草蜢更聰明,只要他再聰明一點,把螞蟻的優點都學過來,就太了不起啦!”當我們去除傳統價値的偏見——原來,草蜢也可了不起!

星空下的光與影


有陰影的地方,必定有光。……等濃霧散去,就可以看見最美麗的星空了。

    【《星空》,作者:幾米,大塊文化出版,二○○九年四月二十七日】

    “澳門的夜空眞美,從飛機鳥瞰,好像置身於梵高的星空……”網友A小姐興奮地在微博中吿訴我。

    “自從賭權開放,澳門便沒了星空……”市民C傷心地說。

    “澳門地方小,福利多,嫁個有錢人,不如嫁個澳門人!”朋友E羨慕地道。

    “慈母多敗兒,富貴之家的孩兒危機意識不足,造就敗家仔和廢物!”議員F嚴厲地警吿。

    聽
着聽着,我一下子弄糊塗了:到底是發展好,還是不發展好?有錢好,還是沒錢好?疑團讓我想起了改編自幾米繪本的同名電影《星空》的情節,女主角有一幅一千
塊的拼圖,因為缺了中間最耀眼的一片而失落,她一直尋找,甚至求拼圖店的老闆賣給她,不果。直到某天,遠方寄來她失去的一片拼圖……結局的時候,女主角在
街角看到一家拼圖店,店內每張拼圖都缺了最耀眼的一角,而那一角,正好成了焦點,且因此成就了拼圖的重點。

    “有陰影的地方,必定有
光”,同樣地,有光的地方,就必定有陰影。得失之間,根本就沒有必然的好壞。當敎師的年頭,我敎了兩所學校,一所偏向 “平民化”,助學金申請年年超額,
貧賤家庭百事哀,因無力管敎,放棄孩子的個案乃屬“家常便飯”;後來敎着一所偏向“貴族化”的學校,助學金申請由二十多份變成兩至三份,不少學生身懷十八
般才藝,倘行為或學習出了丁點問題,家長、學校給予關注,可孩子又的確不及平民化學校的學生般刻苦和知足。如果把焦點放在刻苦和知足的變項上,結果肯定高
下立見。但換個角度看,得到更多關注、更大投入的孩子,在見識和才藝上,在誤入歧途的機率上,卻又高下立見。世界是公平的,沒有可能把所有美好的都給你,
社會不能倒退,生來富足的孩子沒有罪。與其嘆息欠缺,何不欣賞擁有,改善不足?

    其實每一個年代都有一片缺失的拼圖,當中的耀眼不是為了追悔,而是給我們正視的機會,我們得相信——努力讓濃霧散去,就可以看見最美麗的星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