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和奶油

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不斷尋求突破,繼續為下一代累積新知,以創新動能造福人類社會,才是知識的本質。好吃的蛋糕是本質;而好成績,只是裝飾的美麗奶油花朶罷了。

【《最難的一課,我們卻沒敎給學生》,撰文者:郭瑞祥;採訪整理:陳建豪,商業周刋,二○一三年五月二十日】

俗語有云 “行行出狀元”,但現實普遍對“好工”有約定俗成的標準,如:薪金、技術、社會地位等,故在學期間,狀元總會有固定的路線圖——律師、精算師、建築師、醫生……近年,因為社會重視敎育,輿論經常以爭取福利作為工作尊嚴的指標,由過去 “尊嚴値幾錢?”,到今天 “無錢無尊嚴!”,社會趨勢一目了然。談到“人工高、福利好”的尊貴行業,莫過於公務員,根據最近網絡熱傳的調查:在美國,3%的大學生願意考公務員;在法國,是5.3%;在新加坡,只有2%;在日本,公務員受歡迎率排第五十三位;在英國,公務員進入二十大厭惡職業榜;而在中國,76.5%的大學生願意考公務員。工作穩定、薪準糧高的公務員團隊每年均吸引大批精英投考,因為工作突破機會不多——奶油有餘,蛋糕膨脹力有限,最終難以成就“不斷尋求突破,繼續為下一代累積新知,以創新動能造福人類社會”的人才。文中又對各國的文化導向作了以下論述:

歐美發達國家,最宏偉的建築主要是敎堂,因為那裏存放着他們的信仰——博愛、自由、平等;

日本,最奢華的建築主要是學校,因為那裏存放着他們的信仰——知識、技術、進取;中國,最宏偉的建築主要是政府大樓、銀行,因為那裏存放着他們的信仰——金錢、權力、傲慢。

深受“書中自有黃金屋”影響的中華民族,總是把錢和工作的認受性綑綁在一起,形成莊荷高薪毒害靑年、碼頭工人喟嘆讀書不成等,卻忘了在高等敎育普及化的今天,厭惡性、高付出的工作人力終必越來越緊絀。“高學歷,高人工”在西方社會並不必然,不少高材生投身藍領,以個人智慧開拓天地,就連香港近日也出現“會考9A狀元揸巴士”和“科大商科紮鐵工人”。可見放下功利職業導向,或許更有利人才成長。

一部詩的故事

生命從沒了斷一切/總有一天/妳會在小城的舊樓裏/撿到我寫下的詩句。

【《遇見》,作者:賀綾聲,澳門日報出版社,二○一二年十一月】

我喜歡詩,也喜歡故事,所以在報上讀到兩位作者合作寫成的宣傳稿,異常雀躍,我一直以為兩者是合而為一的,後來才驚覺——兩者相互獨立。直到讀完這兩部作品,我開始明白甚麼是“形異神聚”:形式上,一部是詩集,一部是小說集,且獨立存在,但神髓上卻非常契合——保持着一種詩中有故事,故事中有詩的浪漫情調。他們兩人都曾以“魚”為題,以一種“無言的生物”看世界:生活是鹹鹹的海水/魚輕輕呼出憂鬱的音調/慢慢成了泡沫。詩文中均帶着一種淡淡的茫然,許是八〇後的成長心跡。

“賀綾聲成熟了”(序3,黃文輝)。歲月催人,成長自是必然,可喜的是年輕作家們保留了不落俗套的情懷。“遇見你最好”是詩集的引語,不知道詩人有沒有遇見我?但在文字中,我確實遇見了他的世界——一個由文字和光影組成的故事。我特別喜歡卷一“在M城”,因為詩句和照片構成了奇幻的組合。近年流行本土情懷,很多有識之士都以“愛澳”為題創作,如:龍友們花費天價購買裝備,不畏風雨地拍下著名景點的日月晨昏、作家們努力地判斷小城的大是大非、劇場人精心演繹小城的生活百態……作為專欄作者,我也寫澳門,可談到愛,卻顯得乾癟,因為小城對我來說,從來都沒有驚天動地、可歌可泣的形象,我不會高聲說愛,正如不會把對家人之愛掛在口邊一樣。我一直覺得,如果家是一塵不染的完美構圖,那就失去了家的感覺。我從來沒有愛上一個城市,只愛上這地方留下的生活痕跡——一個破碎的路牌、一個殘破的水龍頭、一個牆邊的樹影……都包含了熟悉的、生活的氣味,那裏有詩人那一代的故事,也有我們這一代的故事,都是M城成長的故事——每個人都要經歷一樣的雨水,生命中總有幾頁是濕的。

“閉上眼睛,走近你/感覺你越更眞實了”文句反覆細嚼數篇,有感:遇上詩人的文字,眞好!

後記:

近年喜歡談身份認同,老實說,我很少說自己是"澳門人",因為當你不停轉換生活地和身份,你就會很茫然:你覺得自己是什麼人,有那麼重要嗎?其實我是在內地出生的,但對於我的出生地廣州,我基本上是陌生的;後來家人又回歸加國了,但那個如天上凡間般美好的溫哥華遙遠得不知如何愛上.我一直自稱"中國人",並不是因為什麼愛國愛黨,而是"在外國,無論你想自稱什麼,人家都叫你中國人嘛!無論你覺得同一稱謂的人如何失禮你,沒有人會認為你是不一樣的!也不知為何需要不一樣?"

儘管我沒自稱澳門人,但我由八歲開始來澳生活,在此讀書,工作,結婚生子,未來也沒想過離開,澳門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城市.作為專欄作者,我也寫澳門,可談到愛,卻顯得乾癟,因為小城對我來說,從來都沒有驚天動地、可歌可泣的形象,我不會高聲說愛,正如不會把對家人之愛掛在口邊一樣。我一直覺得,如果家是一塵不染的完美構圖,那就失去了家的感覺。如果中國是我的家,我不覺得中國必須美好;如果澳門是我的家,我也不認為澳門必須美好--家是一個你會接納其不美好,而努力讓她變得美好的地方!我從來沒有愛上一個城市,只愛上這地方留下的生活痕跡,所以,在龍友們花費天價購買裝備,不畏風雨地拍下著名景點的日月晨昏中,我找不到愛的感覺;在作家們努力地判斷小城的大是大非中,我找不到愛的感覺,但在這本由文字和光影組成的詩集中,我找到了--一個破碎的路牌、一個殘破的水龍頭、一個牆邊的樹影……都包含了熟悉的、生活的氣味,那裏有詩人那一代的故事,也有我們這一代的故事,都是M城成長的故事——每個人都要經歷一樣的雨水,生命中總有幾頁是濕的

感謝詩人讓我遇上了"愛"的感覺!

一首故事的詩

   

   我覺得城市最偉大的創作,就是不講道理,一種像這個城市運作方式般不可逾越不可理喩而且眞實的存在。像我們的情人一樣,他們的愛恨憎惡,都不必講道理……而又因之愛他,你反倒甘心奮力向前,不顧慮那麼多腐敗的細節,也不多問理由。

【《板樟堂的倒數聲》,作者:陸奧雷,澳門日報出版社, 二○一二年十一月】

   那天,我去書展抱了一堆書回家,最先看的,是這一本,除了因為個人偏愛讀故事,大概也因為這書的名字比較特別,或是這作者的風格比較獨特。不得不承認,書與我本來的期望有落差,因為在讀報上宣傳文章之時,我一直以為這是一部詩歌加小說的作品,那天講座的時候,介紹的明明也是詩人和作家的搭檔,到把書拿上手的一刻,才忽然醒悟——詩集和小說是分離的兩個作品,實在有點想叫“回水”的衝動。

    回家一看,卻又馬上收回“回水”一語,因為兩部作品雖是分離的,卻不失共性——詩集是詩的故事,而小說集則是故事的詩。一如平日寫作專欄的風格,作者有一種不落俗套的傲氣,他會不屑世俗的爭論,然後用一種特有的眼光看天地。讀到《魚》這個故事時,其中作者與“微笑的魚”對峙的畫面,讓我聯想起作者冷眼看世情的姿態,不禁會心一笑。我特別喜歡作品的叙事手法,多數作家愛用第三身創作,但我偏愛第一身,因為只有“我”,才能突顯主角不着邊際的自言自語和自我掙扎。據說詩人都比較沉迷於無法完全解讀的自我世界,我也喜歡讀詩,故也特別享受由不同小故事串連而成,如某人午夜散言碎語般的詩的美感。詩人的另一特質就是對愛的執迷,在詩的世界裏是不需要講道理的,你根本不需要問:為甚麼以前你不愛倒數,現在卻愛?為甚麼喬捷總要愛上IVY?為什麼每個IVY都不一樣,卻是你唯一記起的名字?不需要的!詩人的愛永遠不需要解釋,因為“板樟堂”、“旅遊塔”、“喬捷”、“IVY”都不過是個符號。因為愛上這份感覺,所以愛上了符號中包含的一切——這是詩人特有的視覺,也是為塵世所忽略的美。

由小戲場的啦啦隊談起……

     

   小劇場戲劇的生存狀況一直不樂觀……給他們提供一個平台,讓他們從商業體制或院團體制中解脫出來……允許有失敗的創作,對於剛剛進入創作領域的年輕人更要寬容待之。

【《小劇場戲劇的全媒體生存之道》,作者:蘇丹丹,中國文化報, 二○一二年十月十日】

A:小姐,你相信夢想嗎?如果信,你一定要加入我們xx傳銷的行列!

B:先生,謝謝你相信夢想!為了支持夢想,請支持我們X月X日的劇場演出!

以上乃劇場朋友的反游說趣聞,可謂笑中有淚。同樣是業餘愛好,劇場人成本很高:願意花十天的長假期換一次比正職更艱苦的演出;願意辛苦過後花半小時等待沉默的觀衆開口點評;儘管知道某劇評人觀點偏頗,卻仍珍而重之……老實說,起初去看劇場主要是因為被劇場朋友感動,去多了,就成了愛好,甚至自發嘗試劇本創作。近年因為要照顧小孩,我盡量減少活動,但劇場朋友的邀請我會放在優先的位置,因為我知道他們需要支持;每次演後座談會最寂靜的時段,我會舉手發表愚見,因為我知道他們需要支持。劇場人明白,他們不僅僅需要培養優秀的演員和幕後團隊,他們更需要觀衆和劇評人的吶喊助威。政府與民間近年也舉辦了不少“劇評班”,期望為劇場帶來更大的回響。

回歸上期“澳門文學啦啦隊”的思考,我發現寫作人在默默耕耘的過程中,缺乏了一種自我肯定的勇氣,很多作者會著書送人,卻沒有勇氣像劇場人那樣吶喊——我們需要支持!最近幾年,筆者開始接近澳門文學,問心有愧——發現自己當了十多年語文老師,竟然沒有推廣過一部澳門著作。為甚麼呢?因為我一直沒有發現從事文學創作的朋友需要支持。去年澳日開通了“面書鏡海版”,我趕緊推介給學生,卻發現學生竟然不敢在網上直接貼文,反而私信給我,我直言“請抽空親自投稿,請給我及其他作者按like或留言!因為從事文學創作的人需要支持!”,而我從此也很高調地宣傳文學,因為那裡也有我的夢想——不是得稿費和成名成家,而是能用文字去感染別人,甚至改變世界。

《紅》

記憶中,你踏著鮮紅的高跟鞋
染紅了我的心房
追蹤腳印的節奏構成脈搏的跳動
如嫰芽為春風起舞

我在晨光中醒來
幻想你紅色的長裙—飄動
像晚霞在黄昏種下綺夢
結出石榴般的心事
在血液裏開花結果—皮和肉一樣鮮紅

澳門文學的啦啦隊

一些文學圈內人把文學現狀稱之為文學的邊緣化,其明顯的暗示是:社會抛棄了文學。但我更傾向於認為,由於文學脫離了人的價値生活,因此也遭到讀者的冷漠。

【《文學與價値生成》,作者:曾凡,學習時報(網路版),二○○四年三月廿五日】

早前談到澳門文學的核心有點偏離群衆,其實這似乎也是一個世界性的問題,只是有些地方努力突圍,而有些則比較安份。我一直覺得澳門屬於後者——書經常出,但少有推廣;年年辦讀後感比賽,未見學生以此為題;偶有好書推介節目,少有推介本地作品。筆者為人師十多載,近幾年才知道澳門原來有很多本地作家,而且寫得不錯,前年到各校做閱讀講座,介紹澳門中篇小說,師生反應嘩然——原來澳門是有中篇小說的!另一方面,澳門文學雜誌也是有,但徵稿和推介方式極度低調,且期期虧蝕——旣然不賺錢,為甚麼不分批把作品上載網路供人傳閱呢?那至少多幾個人看——看的人多了,自然多了人想投稿;欄目規格降低,自能增加新苗;體裁限制放寬,自然擴大讀者群。

作為澳門文學的邊緣人,筆者對箇中情況所知有限,未敢班門弄斧,但作為一位敎育工作者和文學愛好者,個人認為,澳門在培養優秀作家的同時,其實更需要壯大的是其“啦啦隊”——一群未成為作家,但喜歡閱讀或創作的文學愛好者。其實,優秀作家的培育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儘管是個跳高天才,也不可能期待他突然摘下奧運金牌,你得先給他一個跳的平台。我經常勉勵喜歡造作家夢的孩子:先別想得甚麼奬或登甚麼報,跟所有的工藝一樣,先是工多藝熟,再想出類拔萃;先要培養自己,才能受人賞識!個人的堅持自然重要,但場地呢?澳門似乎也沒給“大衆文學愛好者”一個好的場地,最後只能各自玩樂,難以形成力量。

“唱和是文學創作最原始的快樂”(概括自陸奧雷),在本屆書展的講座中,喜見已經成才的作家們願意放下身段推介自己,並利用新媒體、新方式努力開拓本地文學的影響力。作為啦啦隊的一員,藉此文吶喊助威:但願澳門文學生生不息!

本文2013年5月3日刋於《澳門日報》新園地 "斷章寫義"專欄

後記:本人寫這篇文章是有動機的,希望真的能夠發表自己的一種聲音,給世界一點建議和改進的力量!

"你點解可以寫咁多詩既?" ,"你點解fb d post咁多字既?"……經常有朋友問我這種問題,起初我會不好意思,時間長了,問的人多了,我便變得"無恥"—!想寫咪寫lo,又唔使本既!好似你有錢又鍾意,咪多買幾件衫lo!……有一年,我覺得不能老這樣自娛自樂,而且當我離開前線教職,就失去原來的讀者群,我開始周圍打聽,問朋友可否介紹我入文學組織,朋友說"你要先投稿啦,比賽啦,然後才有資格找人推薦lo!","!我諗住去heaja wo,要唔要咁隆重呀?可否唔去一流既文學組織?可否去九流的呀?"……朋友的答案是:其實澳門無初學者文學組織的,你要加入圈子,必須要有本事!

 

其實我從小到大都喜歡寫文字,我從小到大都喜歡發表,喜歡寫不代表有大志,喜歡寫也不必有本事,如果連基本愛好者都沒有,作家寫書給誰看?好像歌星沒有粉絲,演員沒有觀眾,那是一個很有趣的局面.近年有幾會有走進澳門文學的邊緣,我開始發現澳門正是處於這種情況,我們真的不乏作家,而且他們水平不低(至少不比中港流行作家低),但很少人講,又很少人看,而他們的活動推廣也很吃力!當學校讀書會年年為搞活動發愁的時候,澳門文學的朋友又在為"沒有人參加活動發愁",願意穿針引線,又不介意面皮厚的人,如我,應該也可以發揮點作用吧!各位文學愛好者,也許我們都不一定立志成為作家,但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成為啦啦隊的,沒有了你高調的支持和鼓勵,再好的作家也會被糟塌掉.大家要一起加油,相互打氣呀!

你今日飮咗未?

現在大量推薦服用板藍根預防H7N9禽流感,鍾南山表示並不很附和。他說,板藍根用多了也有毒性,一個是對造血系統,一個是對胃腸系統……他同時指出,大量服用板藍根預防H7N9禽流感,現在的依據還不夠。

【《澳門日報:鍾南山——板藍根多服有毒》,二○一三年四月十三日】

“你今日飮咗未?”是日本某產品的招牌口號,深入民心。為了不讓別國專美,我國也特別塑造了自己的“健康品牌”,不是大頭奶粉、也不是太太飮品,而是大名鼎鼎的中藥製劑——板藍根。追本溯源,板藍根的發蹟史源自一九八八年,中國當局發出板藍根可以防治甲肝的宣傳,神藥之名開始盛行;二○○三年發生沙士,二○○ 九年發生新型H1N1流感,同是因為某地政府宣稱功效而出現搶購潮;而本年板藍根熱銷的契機也是源自已有多位確診感染者的江蘇省。所謂一呼百應,上海、南京、廣州等各地相繼出現板藍根搶購熱。以前只有大型品牌才設有貨品專櫃,如:北京同仁堂、余仁生等,如今單項中藥製劑也可在大型商場設專櫃。外國傳媒笑言,板藍根在中國成名的過程簡直是個神話,那無疑是傳播學、社會學、政治學、醫藥學、心理學等領域的重要課題。更有內地網民稱,從一九八八年到現在,廿五年過去,流行病千變萬化,中國當局推薦的應對藥方板藍根雷打不動,比憲法還穩定。各人紛紛為此寫下佳句:

1.但願人長久,不是“千里共嬋娟”,而是“相伴板藍根”。

2.清明時節雨紛紛,不是“路上行人欲斷魂”,而是“出門請喝板藍根”。

3.三高帥富對一女神表白。A:我有寳馬別墅。B:我有高官厚祿。C:我有板藍根。所謂金錢誠可貴,權力價更高,若為生命故,兩者皆可抛。結果A跟B雙雙落敗。

看着上文,大家會竊笑、狂笑、嘲笑、還是苦笑呢?無論如何,現象都不能掩蓋社會上的種種畸形問題。

廣東某電視台做了名為“板藍根你今年買咗未?”的專題節目,其中說買了和沒買的朋友們都說不會相信政府,只相信鍾南山的話,為此,鍾先生需要親自出來指導乎?而市民對處理疫症的信心危機,相信也會如疫情般蔓延全國。

本文2013年4月19日刋於《澳門日報》新園地 "斷章寫義"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