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他們是“生命”的子女,是生命自身的渴望。……你可以勉強自己變得像他們,但不要想讓他們變得像你。因為生命不會倒退,也不會駐足於昨日。

    【摘自:《先知:東方詩哲紀伯倫唯美散文詩集》,卡里 · 紀伯倫著,野人出版,二○一八年五月】

我鮮有“曬孩子的成績”,首先是我家兩位孩子沒有非凡成績,這大概也基於家教不重視成績之故。我爸常說“及格就夠”,我媽總希望“平平凡凡就好”,但我們都沒有很聽話:妹妹終日為夢想打拼,而我也不見得能安享教職,我們都沒有活成父母喜歡的樣子。

上大學了,我家兒子目前最亮麗的成績大概是英文,兩個都毫不費力地在公開試中奪得最高級別。朋友說“這成績很多英語老師都考不上的”,但我無法沾沾自喜,因為當中沒包含我的“功勞”。由中文學校到國際學校升讀高中時,校長說 :“你兒子英文真好,你是英文老師吧?”我操着很爛的口語尷尬地回應:“我是中文老師。”我不重視孩子學習中文?其實不然!我為他們挑選中文學校,主動教他們背古文、寫童詩、創作故事,但孩子就是不接受好意,也許因着媽媽的幫助得到的寫作獎於他並非美事。我偶爾會反省:“如果不那麼刻意培養會否更好?”但人生沒有如果,孩子終究還是要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我沒有要求孩子學某種樂器,但安排他們上了音樂啟蒙班,我希望他們在當中得到啟蒙,感受到音樂的美好,玩自己喜歡的音樂。我也沒有要求孩子參加何種比賽培訓,但我讓他們學好語言,將來讀自己認為有用的書。孩子將來會不會埋怨媽媽沒有讓他變優秀?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願他們活成自己!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4-07/26/content_1770580.htm

山外有山

  人生,是一場身體與靈魂的旅行;身體和靈魂,總有一個在路上。

    【摘自:〈世界讀書日:讀書,是為了遇見更好的自己〉,汐言,雨露微刊,二○二○年四月二十三日】

提起“山外有山”,學生想到的往往是“一山還有一山高”,而我不以為然,因為高低從來不是我衡量山體好壞的標準。“那你的標準是什麼?”學生不解。“我覺得可以有很多標準。例如:礦物、植被、光照……”“每個標準都不一樣,怎麼比較?”學生賭氣了。“那就不要比呀,一定得比較嗎?”我笑了。“但我們是辯手呀,你見過叫人不比較的辯手嗎?”“見過,我就是叫人不要盲目比較的辯手。”

我參加辯論培訓才十七歲,談不上擅長,只是覺得有趣。上大學後,我參加了辯論隊,畢業以後順理成章成為辯論隊教練,期間又當過導師、評委,參與電視辯論、時政辯論、網絡辯論……網絡辯論很激進,標準不清,卻喜惡分明——大家給我“辯論女王”的稱號。辯論隊訓練太耗精力了,四十五歲那年,我辭去大學教練工作,在“全澳青年盃辯論比賽”上打了告別表演賽。“‘女王’退而不休!”我笑着放下“試咪演詞”,揮手告別辯論隊的“高山”,回歸生活。

我一直覺得“斷章寫義”欄目是我辯論回歸日常的延續,那體裁叫散文?雜文?不必細分,只知其形式“另類”。一些文友出版時會刻意把文章改回傳統的散文樣式,但我不想改。由二○○九年至二○二四年,剛好十五年了。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不知道這帶着“異樣風情”的“作品”,能否為讀者所喜愛?如果不能——有關係嗎?山一直都在。山之為山,除了挺拔高聳的外貌,應該有它等待我們發掘的“本質”。這些文字,未嘗不是對我生命的發掘!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4-07/19/content_1768966.htm

寫作“四不像”

學院派的評論家、學者紛紛“破圈而出”,跨越學術研究與職業批評的疆界,耕耘於創作園地。他們收穫的“文學作物”,為當代文藝長廊頻增新景,繁榮豐富了當前文學的藝術品類,增加了“文學共和國”的多樣性。

    【摘自:〈“作家學者化”與“學者作家化”再思考〉,葉李,中國作家網,二○二二年三月】

“太陽底下無新事。”一如引文提到:“作家學者化”與“學者作家化”並不是什麼新鮮事物,而我也是在這過程中不斷求進的小作者。

回到最初,我愛寫作是基於愛文學,文學情感豐富的特質觸動了我的靈魂。讀而優則寫,看多了自然想寫,有幸得到好評,我繼續投稿、參賽、出版……然後呢?市場無法形成,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看着包裝精美卻無人問津的書山,我會反省:出版有那麼重要嗎?為了環保,我早期都在自媒體發表,偶爾賽場玩樂,愛寫才寫,也沒辜負誰。讓我決心把書出版的大概是兒童文學吧,不單因為看似有市場,而且看到了現實的需求:這年頭孩子成長壓力太大了。我開始思考如何透過故事幫助親子走出困局,像我當年在兒童文學中得到的滋養一樣,於是開始利用自己在教育學上的專長去創作,及後又迷上了哲學、心理學,但這取態在文藝學的審美標準中評價不高。為了知識基礎更紮實,我又跑去讀書,甚至從事研究,然而,學術路不易走,需要劃定領域深耕細作,而離開學術期刊,富有文學味道的寫作路向,同樣是學術圈的“四不像”。

近年我想通了,“四不像”何嘗不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過去,我是“作家學者化”,未來我期待是“學者作家化”,把嚴謹的學術理論,生成富有情感、孩子能讀懂的文字。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4-07/12/content_1767529.htm

放養青少年

“自由放養”是指畜牧業中,動物可在某個時間段,於戶外自由活動的養殖方式。農場放養區一般是設有圍欄的封閉區域,因此理論而言自由放養也屬於一類圈養方法。不過,相比封閉籠舍中的圈養,自由放養賦予了動物額外的活動空間,以及室內環境不具備的太陽光等自然資源。

    【摘自:維基百科】

“家長在青少年成長中要扮演怎樣的角色?”坊間育兒文章答案很多:亦師亦友、人生教練、生命導師、伯樂等。好不好呢?當然好,但自從事青少年研究卻發現:理想和現實有點距離。青少年想建立自我,總是期望遠離父母,因此,家長想幫孩子規劃人生,往往遭到拒絕,好像老師說我家孩子寫作不錯,他長大後卻拒絕我參與其創作。強行說教,強行安排,不僅影響親子關係,也會妨礙孩子內在動力的激發。與其控制,不如放手,活成“媽寶”也不好吧!

學習溝通方法是需要的,但能溝通和成為朋友是兩碼子的事。孩子是否能把父母當朋友,也得看大家性格上是否投緣,強求介入不僅影響孩子社交能力的培養,也會招人厭煩。父母可以無條件接納孩子,不代表孩子就能無條件接納父母,盲目投其所好容易造成溺愛,該管的也要管,該問的也得問,順其自然地做着友善的父母就可以。

其實,青春期的孩子比較適合放養,放養不是什麼都不管,而是要認真觀察,評估環境安全度,以及孩子的能力,讓他們在相對安全的情況下自由放飛、闖練,以至撞板。父母千萬不要走進賽道,成為啦啦隊站在場外打氣、做情報人員在暗處收集資訊就好。孩子遇到危險時,父母才介入:做個及時救火的消防員;給予休息、醫療的補給站。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4-07/05/content_1766130.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