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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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不是終日彼此對視,愛情是共同瞭望遠方、相伴而行。

    【摘自:《小王子》,作者:聖修伯里,譯者:劉俐,出版社:自由之丘,2015年10月】

《小王子》3D大電影以火熱的溫度降臨冬日,平日被冷落於兒童區的經典名著,一下子以百花齊放之姿擠在書店暢銷書的當眼處──精裝本、平裝本、中英合本、中英法合本、秘密花園填色本、立體剪紙書等,應有盡有。身邊大小朋友也一起擠進3D影院看熱鬧去。

“如果,玫瑰是小王子深愛的那個人,那狐狸又是甚麼呢?”一個從未看過小王子的朋友忽然問我。

看戲之前,我已經是第四次讀《小王子》了,其中一次是一字一句地讀給兒子聽的,而玫瑰與狐狸的思考,卻還是頭一次。因為從故事角度,狐狸的出現不過是啟發小王子思考對“玫瑰的愛”的過客,沒有人認為,狐狸的角色是重要的,即使小王子和牠一起哭過、笑過,卻終歸要告別。面對無法改變的天命,狐狸卻沒有害怕,牠說:“你看,看到那邊的麥田了嗎?我不吃麵包,麥子對我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麥田無法讓我產生聯想,這實在可悲。但是,你有一頭金髮,如果你馴養我,那該有多麼美好啊!金黃色的麥子會讓我想起你,我也會喜歡聽風在麥穗間吹拂的聲音。”

小王子要離開狐狸了。他問狐狸:“那你還是甚麼都沒得到吧。”

“不”,狐狸說:“我還有麥田的顏色……”

“如果讓自己被馴養,就難免會流淚。”然而,狐狸還是無悔被馴養。作為書中的永恆過客,狐狸是卑微的,也是無私的。也許,小王子就是狐狸心中的玫瑰吧。誰知道呢?

人的一生中,要感恩自己有過一朵玫瑰——一個我們願意為他花時間,被需要的人。然而,我們更要感恩的是那些願意為我們花時間,滿足我們情感需要的狐狸們──愛情不是終日彼此對視,愛情是共同瞭望遠方、相伴而行。無論所走的路有多近或是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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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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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自然之神手中的一張弓/幸福而謙卑地俯身/把箭矢般的孩子送向遙遠的未來/愛——是孩子的飛翔/也是你那彎曲而穩健的姿態。

    【《論孩子》,作者:紀伯倫,柯倫-湖北譯,柯倫-湖北的博客,2011年12月】

記得第一次讀這首詩,我還在唸高小,當時讀的是冰心的譯本:

你們的孩子,都不是你們的孩子/乃是生命為自己所渴望的兒女。/他們是借你們而來,卻不是從你們而來/他們雖和你們同在,卻不屬於你們。/你們可以給他們愛,卻不可以給他們思想。/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你們可以蔭庇他們的身體,卻不能蔭蔽他們的靈魂。……

作為孩子的我,極喜歡這首詩的上半截,大概是基於一種對家長的反抗:我由你而來,卻不屬於你!然而,對於詩的下半截:你們是弓,你們的孩子是從弦上發出的生命的箭矢。/那射者在無窮之間看定了目標,也用神力將你們引滿,使他的箭矢迅速而遙遠的射了出來。……其實我當時是讀不懂的,父母為何是弓?我又為何要等他們發射?自己的人生自己管。我當時這樣以為,一如今天輕狂的少年,總是覺得自己能撐起一片天。

直至有天,自己終於成為這一把弓,才開始感受到弓的重擔,因為孩子的成長往往在於家長一念:用力過輕,箭發不出去;用力過大,又會徒勞無功。這時候,我重看一次“你們的孩子,都不是你們的孩子,乃是生命為自己所渴望的兒女”有了一種釋然:既然不是屬於我,也不該由我去發射的吧。然而,沒有應不應該,這種相互依存的關係,彷彿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的。

年少之時讀此詩,我更多地看重了自由。為人母後再看此作,我更喜歡這位仁兄的譯本,因為他更重視為人父母付出的責任:你是自然之神手中的一張弓/幸福而謙卑地俯身/把箭矢般的孩子送向遙遠的未來……有些東西並不屬於你,但終歸是放不下的──那就是愛。

愛——是孩子的飛翔/也是你那彎曲而穩健的姿態。

原作

Your children are not your children.

 

They are the sons and daughters of Life’s longing for itself.

 

They come through you but not from you,

 

And though they are with you yet they belong not to you.

You may give them your love but not your thoughts,

 

For they have their own thoughts.

 

You may house their bodies but not their souls,

 

For their souls dwell in the house of tomorrow, which you cannot visit, not even in your dreams.

 

You may strive to be like them, but seek not to make them like you.

 

For life goes not backward nor tarries with yesterday.

 

You are the bows from which your children as living arrows are sent forth.

 

The archer sees the mark upon the path of the infinite, and He bends you with His might that His arrows may go swift and far.

 

Let your bending in the Archer’s hand be for gladness;

 

For even as He loves the arrows that flies, so He loves also the bow that is stable.

 

 

—Kahlil Gibran, The Proph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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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ely Christmas (圭人、鏏而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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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圭人)

每個人,都可能經歷過一些奇特的經歷,無論如今怎去輕描淡寫,也抹不走那時的沉重。每一顆星星,都有屬於他的名字,每一個人,都有一角晴空,在閃耀著歲月的光芒。

而如今回望,所有的沉重,是那樣地美,又是那樣地輕……

那時候我坐在一輛巴士上偷看一個女孩,她叫甚麼名字我不知道,基於好奇,我偷看了她的FB名字—-LiLi。 這名字很像狗名,我實在忍不住,就笑了出來,她轉過身來微微責備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帶著濃濃的憂傷,擰過頭去,臉上似乎還留有淚痕,我登時滿臉通紅,訕訕地說不出話來。少年時總為愛情而瘋狂,見到女孩子哭就想像她一定是為情所傷,而情傷的女孩都是可愛的。我那時唯有回身凝視著窗景,連忙用湖,橋,與塔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呆了一陣,忽發奇想……到底橋與湖是甚麼關係呢,湖與塔呢?橋和塔會殘舊,湖水會變,大家都會老,可是湖水究竟是屬於靜望她的塔,還是在身上的橋呢?就這樣胡思亂想了一陣子,回過神來,我又忍不住偷看了那女孩和她的手機。這時畫面停留在一個男人的主頁上,女孩似乎打了些字。字太小了,她說甚麼我看不見,但似乎沒有回音。我抑不住內心的好奇,打開手機從FB裏找到了這個叫LiLi的人,原來我們一個共同朋友也沒有,在一個這麼小的城市裏。我查看了她的FB,有她和男朋友的相片,似乎很甜蜜,她應該是個挺幸福的人吧。那一刻,我忽然想了解這女孩的全部,希望這趟從關口到黑沙,從小城的最左到最右的這條小路,永遠沒有盡頭。

 

尾班車(鏏而)

誰又騎著那鹿車飛過

忘掉投下那禮物給我

凝視那燈飾  只有今晚最光最亮

卻照亮我的寂寞⋯⋯

耳機傳來熟悉的調子,我不自覺地抬頭仰望天空,記起那一年,我曾經愛上一部電影的對白「燈太亮了,星星太寂寞!」,然後,你邊哼著歌,邊拉著我,說要帶我遠離燈火去尋回星星的光。我們在水坑尾上車,車上空盪盪的,但你卻不讓我坐。我們走到最後,依著車尾的欄桿,你從後面摟著我的腰,嘴巴貼著我的耳朵,不厭其煩地哼著: Merry Merry Christmas ,Lonely Lonely Christmas⋯⋯少年不識愁滋味,那時候的「lonely chritmas」哼得比蜜糖還甜。

「阿姐,今晚最後一班車了,你坐還是不坐?」巴士站乘務員提醒我。

「最後一班車?」我呆住了。方才記起自己在此已經站了一個多小時。「等人少一些再上吧!」我心裏盤算著,可原來小城聖誕夜的巴士可以如此興旺。我無奈地擠上那部25號車。巴士上熱鬧非常,操著不同口音的普通話混著零星的粵語,有一種陌生的寂寞感覺。我凝神地望向窗外的天,欲尋覓暗淡的星星,迷濛中,隱約看見車尾有一位俊朗少年聚精會神地看著身旁的少女玩手機。於是我轉頭看另一邊的窗戶,卻發現暗處的男人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我。我們目光相接的一刻,他竟未有迴避,嘴角還浮起奇異的淺笑。「莫非我包包打開了?」我檢查了一下,沒有問題;「忘了付錢嗎?」我竟然想不起來——想必是這樣子了,於是我拿着澳門通一個勁往巴士投幣機付錢。「嘟!」感應器發出異於平常的聲音,機器顯示「C9」,「付了!」司機語帶嘲諷,我難堪地低下頭,不敢再向前望了,仿佛車上每一雙眼睛都在嘲笑我。

 

分手(圭人)

車上來來往往,漸漸變得嘈雜,兩個站後我見到女孩子股起勇氣,沉重地控下「傳送」鍵,我猜,那應該是「分手吧」。有甚麼可以令一個女孩幾次欲言又止,咬著牙按下的呢?我心中不免浮起一點罪惡性的快感。那時的我正分手不久,女朋友喜歡上一個愛聽米高·傑克遜的男孩,而我則喜歡林子祥,她嫌我老土,是的,林子祥的確比米高·傑克遜大上幾年,我無話可說。這時的空氣忽然停頓了好一陣子,然後「叮」一聲,訊息回來了,是大大的兩個字「OK」,女孩徹底崩潰了,伏在前面的椅背上哭了起來。

正常的電影情節都是在這種橋段上互生愛意的,在女孩子失戀的時候,一個強大的臂彎出現,便改變了她們的人生,多浪漫呀,我心裏在想,並猶豫著要做個怎樣的拯救行動。過了半響,我股起勇氣想給那女孩遞上一包紙巾,卻發現身上沒有帶,於是我朝站在我身旁一個大嬸借了包紙巾,那大嬸左右手提著滿滿的菜和肉,該是剛從內地掃貨回來,但轉身去取紙巾,卻露出了背後小提琴,我忍不住抿嘴一笑。那女孩又朝我瞪了一眼,以為我在笑她,我口吃地自言自語道:「不是……笑你啦……」然後把紙巾借花獻佛地遞給那女孩。但想不到她卻搖了搖頭,我感覺有點尷尬,把紙巾還給旁邊那位大嬸。

女孩子哭了許久,把車上眾人的目光都吸了過來,大家好像以為是我欺負她似的,好奇地打量著我,我只好紅著臉轉過頭去帶上耳機裝作不認識那女孩,但我們真是不認識的,她是一個聖誕節分手的女孩,我是一個聖誕節準備出來嫖妓的男孩,我們在常理上是不會有任何關係的,因為我們在fb上一個共同好友都沒有。但想不到這時她忽然轉過身來朝我伸出了手,問:「紙巾呢?」我登時不知所措,大嬸識趣地遞了紙巾給我,然後我又遞給女孩,這時女孩子對我笑了笑,臉上還留有淚痕。

那一站(鏏而)

「哈哈!⋯⋯我不是在笑你!」

我難堪地抬起頭,卻發覺舞台的主角不是我,只見剛才的俊朗少年和身邊的女孩在糾纏中,似乎是情侶間在打情罵俏。有趣的是,身邊那背著小提琴,拿着大包大包菜肉的古怪大嬸好像也加入了戰團,她向男孩遞上紙巾,男孩不好意思地接了,欲給女孩抹眼淚,卻被她冷冷地拒絕了。這時我又會忽然起起你,起想你說「你什麼都很好,就是太眼淺!」然後我每次哭都惹你生氣,第二年的聖誕,我們相約去香港,在時代廣場的三樓吵架,我哭了,所有人都盯著你,你便難堪得跑了。害我找了一天,之後我們一直冷戰,不久就分開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可以可愛一些,一如你喜歡的日本美少女,可能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聖誕節,而我就用不著孤伶伶地一個人去探望被城市遺忘的星星。

「到了!到了!」

不知不覺,車子已經到達金沙城站,迎來了一股下車的人潮。我回頭一看,暗角那一直盯著我的男人,也有了行動,他拿出一支棒狀物向地面一放,「噗」一聲站了起來,似乎在摸索方向前行,背著小提琴的大嬸馬上為他開路「借過!借過!」這時,我方才看到一直凝視看我的,其實是一雙不會轉動的眼睛,而無論身邊的人有多擁擠,甚至拋出一些厭惡的神色或言語,他都始終如一地掛著微笑。

 

公狗(圭人)

「後生仔,加油!」

大嬸向我眨眨眼睛,一臉笑意,然後向著車門嚷著走去。我立馬裝作無視她的舉動,在那個風吹過都會臉紅的年紀,如今回想無論如何都是可愛的。那女孩也笑了,我紅著臉,她紅著眼,那是青春的紅蘋果,在沒被亞當和夏娃吃了以前,也都還是完整的。我看著大嬸扶著一個盲眼老伯下車時的背影,直至小提琴沒落在視線的盡頭,我在想,那琴聲,是怎樣的一副光景?但那時畢竟年輕,從沒想過小提琴與豬肉是如何長在一個人身上的,愛情,就只有愛情那麼純粹,世界,不就是世界而已。

許多年後,那少年經過了世間的風風雨雨,他想回去找尋些純粹的東西,卻怎麼都不可再得,他試過找尋那車上的女孩,可六十萬茫茫人中,哪裏又是她居身之處?就算找得了,她還是當年的她嗎?就算是的,而我還能變回當年的我嗎?我知道不能的,但這股情結又該往何處去呢?無論我如何辯論,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因為我知道,這辯論是建基在幻想之上。

「做我男朋友吧。」女孩子忽然冒了一句。

我連忙看看四周的人群,已稀少了許多,似乎沒人看見這一唐突的舉動,我呼出口氣,又瞬間變成諤然與驚喜的小鹿,一下又一下地撞著我的心房。

「甚麼?」

「做我男朋友呀!」

「我……我連你叫甚麼名字都不知道……」

「喏,你手機不就顯示了呀,我叫LiLi呀。」她櫻桃般的嘴唇夾著似乎快要跳出嘴來的笑意。

我抽筋似的把手機收了起來:「那就先…加個fb再說吧……」

「男人老狗,別那樣婆婆媽媽。」她帶著鄙視的目光,是那樣可愛。

「我……」

「那你都把手機藏起來了,還怎麼加呀?」

我又不知所措地把手機從衣袋中拿出,我們就如此加了好友,在六十萬人中,從沒有一個共同好友到彼此成為了對方的共同好友,而這段記憶,則一直陪伴到很老的時候。

她笑說Tommy是個狗名。要是再過兩三年,我就會跟她說:「我是公狗,你就是母狗啦噢,小狗在哪裏?小狗在哪裏……」然後借機調戲她。我想像著那時候的我若是真這樣說,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呢?想到這裏,不由地呵呵傻笑起來。

熟悉的陌生人(鏏而)

望著下車的人潮如黑夜中的巨浪,人與人摩肩擦踵,卻保持著一種互不相干的冷漠距離,正如我自己──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對視,也可以心懷畏惧。人潮中,唯一閃亮的是小提琴大嬸和失明男人相互攙扶的背影。他們是什麼人呢?夫婦?母子?傭人和僱主?無論如何,那樣的一個滿溢熱情的組合在冷冰冰的人潮中有一種異樣的溫暖。

人潮散後,車上留下的人不多,小情侶依舊旁若無人地玩躲貓貓,男的生氣躲開了,而女的卻主動過去找他。因為距離遠,我沒有聽清楚他們的對話,只見他們拿著手機按來按去,最後女孩還在男孩臉上吻了一下,男孩立刻紅了臉,然後女孩順勢抱住他的腰,整個臉都埋在他胸口。男孩似乎有點始料不及,如一個雪人呆在原地,仿佛馬上要融化的樣子,有點逗趣。

「叮!」電話訊息的聲響打破了我看戲的雅興。臉書的私訊發來一個陌生人的訊息:

「Merry Chirsmas!Sue.」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第一時間打了這個回應,但立刻就後悔了,我的臉書本來就有名字嘛。

「你是誰?」我又打。

「David呀!David Choi,你沒看見嗎?」

對,人家有名字的,我覺得自己是超笨。“那你為什麼認識我?”我無奈地繼續那些笨拙的問題。

「我是用搖一搖找到你的,證明我們有緣千里能相會。」對方輕佻地回。

「臉書怎會有搖一搖,你別騙我了!」我這回不笨了。

「我們本來就認識的,藤井樹小姐!」 一連串傻笑的圖案後,他說。

對!我們本來就是朋友,但我查看他的主頁,卻看不見他的照片,也沒有見到其他可以確認身份的資料,唯一是他的名字David,但這名字也太普通了吧,一個招牌掉下來,恐怕要壓倒幾個。但是,藤井樹這名字不是太多人知道……

「你還沒有猜出來嗎?我要傷心死了!」他回了個失望的表情。

 

諾言(圭人)

「喂,你說我們將來的孩子叫甚麼名字好?」女孩子忽道。

我嚇了一跳,那時的我雖然羽翼初長,可從來沒想過生孩子的事,更沒想過會被一個剛認識不到半小時就抱上我的女孩問起。後來有一段時日學校裏流行起看「挪威的森林」,大家都非常喜歡綠子這個角色,那時我想,要是把這個女孩寫進去,恐怕綠子就要呷醋死了。

「唔知道。」我非常輕聲地說。

「吳知道。」女孩重覆一遍,「原來你姓吳呀!」

「我說我不知道啦……」

「你媽叫甚麼名字你總知道了吧?」

我點點頭。

「那就跟你媽同名吧。」

我差點噴出飯來,這時旁邊的人開始留意我們了,有幾個居然忍不住偷笑,我把她攬著我的手挪開,微責道:「別胡閙。」

「你不喜歡我了!」她佯怒。

「不是啦。」

「那你愛不愛我?」

「呃……」

「說,你愛不愛我!」

那時候的我,可以輕易對一個女孩傾心,然後莫名其妙地就瘋狂愛上。一頓茶的時間,我就從不認識,到說愛她的地步,似乎山盟海誓了一回。我覺得說愛你就真的愛你了,而如此,就要對你負責了,所以我用了許多勇氣去說這個「愛」字。這是人生道上的某一個路標,出現了,就確定了某個位置的存在,縱然走過,也不能抹回。

君,無戲言。

「愛。」

「那你這一生就只愛我一個咯?」

我呆了起來,她的每一個舉動都令我莫名其妙,我不能跟她說我這一世就只愛她一個,因為我堅信,說,就要做到了。畢竟我只是一個在聖誕夜想出來嫖妓的宅男太──寂寞了。當然去黑沙的方向是沒有小姐的,而我只想在海邊一個人吹吹海風,坐坐,坐至深夜,然後便轉車去我平日去慣的那家「富城賓館」找小紅。小紅每次都歡歡喜喜地迎接我,搞的時候也總誇我那兒大,事實不知道,沒比較過,但她竟然那樣說,我就那樣開心了,沒想過她是否對誰都用這一副對白。無論如何,在她那裏是令我有自信的。我也喜歡在網上到處找人吵架,四處發表怨氣,大家都不知道我是誰,就好像小紅永遠不知道我真名一樣。我告訴她,我叫TOM,在她面前我就是TOM,我可以放下生命中的其他身份,在兩小時裏做一個由我自己虛構出來的TOM,而她在我面前就是小紅,而非她本身。所以我們能死死地抱在一起說:「TOM很愛你」甚至「TOM這輩子只愛你」這樣的話,卻不能說「我這輩子只愛你!」網上也是,我叫KIT,沒人知道我是誰,我便更自由地存在了,說盡一切謊又如何?我如此對自己說。如果TOM不是TOM,小紅不是小紅,那麼故事就不存在了。

可對女孩子不行,她是會知道我身份的,或許我們將來會結婚生子,我騙不了她一切,既然我不能騙她,我便永遠不能騙她。因為我還尚在巴士上,這輛巴士不會去TOM,不會去KIT,而在路中間用我的人生許下真實的諾言。我堅持沒說出那句:「我今生只愛你一人。」

不速之客(鏏而)

「是⋯⋯徐大衛吧!」

我忽然想起了他——我們的中學同學,那些年,是他代你把那本《情書》和那一大疊情書送到我手上的,也只有你和他知道故事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共同的名字」——藤井樹——為紀念我第一個愛上的女孩,請容許我把初戀的名字送給你,做我的藤井樹好嗎?——那是你給我的情書的最後一句。就這樣,我冠上你給予的名字,並把初戀交給你。

「你是我的中學老同學徐大衞吧,不好意思,你的名字有點普遍,忘了。哈哈!」我在方格內打上自圓其說的答案,並表示了歉意。

「哈!也是!大衛一街都是!但是,偉文也是吧,黃偉文這名字也不怎麼獨特的。哈哈!(說笑)」大偉回了一句酸溜溜的話。

說的也是。你的名字也不獨特,但你對我來說卻是獨一無二的,以致我只是記住了偉文,卻忘記了大衛。

「叮!」回覆提示打破了我的沉思。

「你何以忽然記起我來?」大衞問。

「因為當年是你代偉文送情書來的。我想世上除了偉文,只有你知道我叫藤井樹。」

「誰說是我代他送來的?大偉告訴你的嗎?」

「也沒有,他沒有說什麼。但不是這樣子嗎?」我覺得大衞的發問有點奇異。

「你說是,那就是吧。反正你喜歡的本來就是他吧!」

是的。其實我喜歡你有一段日子了,而你卻裝著不知道,直到我收到你的情書,約你在小花園見面,抱著你說「我願意」的一刻。而當時大衞好像也在不遠處目睹這一切。

「聖誕的晚上,你一個人準備去哪裡?約了朋友嗎?」大衞問。

「哦!也沒什麼,我只是想一個人去黑沙走走,看看星星!」

「一個人?介意有同行者嗎?」

「這……」我下意識看看周圍,沒有像大衞的人,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但你在在哪?」

「我在車上呀!……剛才,坐在那失明小提琴家不遠處。只是你掛著追星沒看到!」

「追星?」我不解。

「是呀!藝墟的失明小提琴家,經香港各大媒體的報導,很多遊人特地去捧他場的。你一直盯著別人,莫說自己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孤陋寡聞了!哈哈!」

「真的?!奇異呵!……哎!回正題吧,介意我這不速之客來訪?」

「但你下車了吧?這已經是尾班車了!」

「哦!別擔心好了!我有私家車,昨天酒後放在威尼斯人的停車場,現在拿回了,可以駕車過來。」

「哈!那你隨時可以過來吧!黑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

「好!那我來當不速之客啦!巴士總站等!」

 

呵呵(圭人)

我始終沒有說出那句今生只愛你一人的話,唉,我的心在嘆息一聲,一直低著頭沒說話。

「那好吧。」

「你……不介意吧?」

「當然,我一直都在開玩笑的,有甚麼好介意的呢?」她聳聳肩。

「甚……麼?」

「我說我一直都在跟你開玩笑的啦。難道你當真了?好啦,我這站下車了,我家住在這呢!拜拜!」

我當場呆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沒有和她說再見,印象中我好像「嗯」了一聲,還是沒「嗯」呢?我忘了,忽然間整個人就傻了。

「喂!先生,下車了!」司機大哥一連喊了我好幾聲,我才晃然從夢中醒來。

「甚麼?開玩笑的?」我自言自語。

「呵呵……」我鼻子一酸,眼淚就一根線似地從眼角劃了下來。我趕緊伸手拭去,張望一眼司機大哥,他兀自在按手機,嘴裏還在不知道講些甚麼,我已經甚麼都聽不到了。

原來她住在黑沙的前一個站,叫作「黑沙/海蘭花苑」,而我在總站「黑沙海灘」,我回過神來,一個勁地往回張望,卻已無論如何見不到她的蹤影,臉上的淚仍在流,我已經懶得去抹了,左右沒人,我就那樣呆呆地坐在黑沙總站,眼睛似沒有焦點地定在某個方向……

我回想此事,她在回家途中失戀了,是的,我承認我有份開玩笑似的咀咒她,可我竟然可以就這樣輕易地愛上一個人?不是吧,這怎麼可能……但我確實又愛了,而且還跟她表示了,而她卻只是開開玩笑?呵呵……是的,她在回家途中遇見了我,而我從家而來,兩個方向剛好相反,一南一北,相遇是錯誤的……「我家住在這裏的……」這句話一直在我腦海中重複,我們根本不是同一個站的人,根本就沒有和我同一個站下車的人……你說這世界上會有人在聖誕夜獨自出來黑沙看星星,吹海風?呵呵……是的,我們不是同站人,她是個愛開玩笑的人,而我則是個開不起玩笑的傻瓜,傻到不能再傻了……

「25」,我呆呆地看著前方,兩個字忽然清晰起來,「25」……這是25號車,從關閘到黑沙循環線,在25號,聖誕節晚上,送我來黑沙,然後跟我開了個玩笑,「25」……「25」,媽的,還真「25」!

「轟」地一聲,這車又開走了,我剛從這車下來,我的故事還沒來得及從車上拿下,他又要趕著去載別人的故事了,其他聖誕節的故事,其他聖誕節晚上的故事……

忽然旁邊一位小姐的手機響了起來……

誰又能善心親一親我
由唇上來驗證我幸福過
頭上那飄雪 想要棲息我肩膊上
到最後也別去麼

 

聽到這裏,我又繼續回到自己那無焦點可言的焦點之中。

呵呵。

 

Merry Christmas!(鏏而)

告別了金光大道的繁華,黑夜才有機會盡顯自己的胸懷,而星星也因而露出了鋒芒,為不停向後飛跑的樹影抹上一層銀白色的光。此時,巴士也只剩下零星幾個人,其中最耀眼的仍是那雙欲距還迎的少男少女:正當男孩陶醉在女孩的濃情蜜意之時,女孩和男孩交頭接耳數句,卻忽地拋下一句「拜拜」下車了,遺下失落的男孩在車尾的角落掉眼淚。這場面是熟悉的吧,那一次,你生氣走了,我何嘗不是一個人在暗角中掉淚呢。

「喂!先生,下車了……」空氣中傳來司機的呼叫聲,也喚醒了正在沉思的我。我踏下台階,往前走了不遠,已經見到推著單車迎面而來的熟悉的面孔。

「大衛,好久不見了,你除了身材健碩了,樣子一點不變。」我說。

「樹同學,你好像變了,變得越來越漂亮了呀!」大衛顯出和以往不一樣的開朗活潑,以前,他是個沉默寡言的呆小子。

「你……不是說駕車來的嗎?你泊在威尼斯人的車子就是這輛單車?」

「是呀!不好嗎?」

「單車也要入停車場?」

「單車不用放停車場的。我的私家車泊在前面的停車位,這單車是租來的?」「你很喜歡騎單車嗎?」我好奇。

「不是!你很喜歡,不是嗎?」大衛不好意思地說。

「是的!我一直很想學單車,你怎麼知道?」

「你在作文中寫的,還有,你喜歡去行山、盪鞦韆和玩過山車,因為要在高處尋找起飛的感覺……你真是好奇異的。」大衛說著哈哈大笑。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我的事情?是偉文告訴你的?你看過他寫給我的情書?你們這兩兄弟真是無所不談呀!」我沒好氣地笑他。

大衛眼中閃過一絲奇異之色,但很快就回復了平靜。

「來吧!我們起程吧。飛去龍爪角看星星!」

我點點頭,準備往單車的後坐,但大衛攔住了我。

「想自己控制飛的速度嗎?」

「想!」我點點頭,「但我還未學會踏單車呢!」

「不怕的!努力踩吧,只要眼望前方就行。去吧!」

大衛在後面扶著我,用腳把單車向前一推。我整個人就平衡了,然後車就一步一步的向前,像在空氣中起飛的樣子,我樂透了,仿佛忘了,其實有一個人在背後默默地幫我學習平衡。車子逆風而行,然而,我卻不覺得冷。車子不停向前,仿佛努力地撥走街燈的光,走進黑夜的胸膛,而星星則越發光亮起來。

「為什麼聖誕夜要來看星星,而不去參加派對?」大衛忽然問我。

「燈光太亮,星星太寂寞!那年,我和偉文一起在聖誕節看過星星。」

「哦!那小子也忽然文藝起來呢!哈哈!」

「忽然文藝?」我在心裏默念數遍。是的,你好像真的不怎麼喜歡看文藝作品的,連看電影也比較喜歡喜鬧劇,所以你不喜歡我多愁善感,而且,你好像從未說過,那些情書是你寫的……

「星星那裡寂寞?它們一直是站在那裡的嘛!能照亮想看星的人,生活就夠充實了,對不對!」

也對!我默默地點頭,心頭一下子像被星光照亮了。腦中響起了你2009年12月25日在我耳邊低唱的歌聲:

Merry,Merry Christmas

Lonely,Lonely Christmas

人浪中想真心告白  但你只想聽聽笑話

Lonely,Lonely Christmas

Merry,Merry Christmas

明日燈飾必須拆下 換到歡呼聲不過

一剎

 

2015年12月25日,我回來了。黃偉文,我想告訴你:

「Merry Christmas!星星的聖誕不寂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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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我和老師的第一個作品

       作為一位老師,我有一種職業病,那就是喜歡鼓勵學生創作.原創小說是個很愉快的練筆場,在裏邊不需要談成就,也不需要講報酬,一群很純粹的,熱愛文學和創作的年輕人就在當中書寫自己喜歡的故事,有見及此,我常鼓勵身邊的年輕文友動筆,基於年紀大,輩份高,被邀約的新朋友都會客氣地推辭,又或是欣然接受,就只有一個叫”圭人”的文友竟然有天大的膽子來挑戰我”你寫我才寫”,於是由邀約他寫,變成了”you write I write”,最後我們決定合寫,寫什麼好呢?我說自己最近想寫個有關”巴士”的故事,不如以聖誕夜為背景動筆吧,圭人一口答應了,於是,開始了我們的合作之旅,

      我是喜歡和別人合寫作品的,因為那是彼此思想和寫作風格溝通磨合的過程,這是我第二次和文友合寫的作品,第一次是兩年前和紫菱合寫的”棉花糖”,我和紫菱是寫作興趣和風格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他擅長寫大情節,而我喜歡寫小片段,創作過程中,我基本上是跟著紫菱跑的,雖然如此,因為角色簡單,我們基本沒有什麼爭論點的,圭人卻相反,他和我有很多相同的愛好,我們同樣喜歡寫小片段和小感覺,卻總是各自為一些小觀點爭論著,單是故事角色是否要有交點,也爭了兩天,最後感恩圭人為我讓了一大步,完成了我對故事最初的期望—希望呈現巴士上人與人的心理交戰和不同的故事。

       最後,再次感謝圭人的交流和指導.經此合作,我不敢再叫他小朋友了,因為他思想竟然比我成熟,而且書法造詣極高,我不恥求教,已於早前拜師學藝,僅以本文成為我們師徒的第一個作品,期望生命的交融,成為彼此藝術創作的動力.因為知音人的相互打氣,我們的創作不會寂寞,也因為有這個合作,我的聖誕不寂寞,希望讀者們也一樣:Merry Christ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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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 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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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你的種子永遠都不開花,因為它是一棵參天大樹。

《麥田裡的守望者》為世界貢獻了一個詞語:守望。教育不是管,也不是不管。在管與不管之間,有一個詞語叫 “守望”。

【摘自:《每一個小孩都是種子,只是花期不同》,作者:佚名,菏澤網首頁,2015年10月16日】

“人不聰明,就得將勤補拙,人家讀一次,你可以讀十次!”師長們總是這樣說。其實,我是明白的,因為記憶力不好,我從小就知道將勤補拙,可是,不是所有拙都能補的:書無論默寫多少次,仍然有錯,甚至不及格;題目無論複查多少次,仍然記錯。無數次,我用眼淚埋葬自己的尊嚴,人日漸變得自卑、害羞、孤獨……

這就是我在填鴨式教育制度下的灰暗童年。由於記憶力差,我考試經常碰壁,為此我總是一讀再讀,以理解幫助記憶,忽然有一天,發覺自己理解和歸納的能力比別人好;由於記憶力差,我總是執筆忘字,所以擅長使用各類工具書,忽然有一天,我發覺自己解難的能力比別人強;由於記憶力差,我無法記住書的細節,只能一讀再讀,忽然有一天,我發覺自己閱讀的能力比別人佳……告別了死記硬背的小學生涯,我重生了。初中的時候,因為寫作屢獲獎項,我還得過三年國文科獎。其實,我當時的卷面成績與同級的優異生相距甚遠,但在老師的欣賞和支持下,我發光了,走出了先天不足的陰霾,找到了自己的專長。

後來當上中學語文教師,我還是一樣會執筆忘字,為此,我在課上坦然地分享了自己的學習歷程,並以此鼓舞過不少同病相憐的孩子;而虛心接受學生指正的協定,成就了學生找錯字的動力。時至今日,我已經學有小成,從事專業的文字工作,不變的是:我依然健忘。正因為這樣,我得事事審慎認真,時時自省求進。

也許,我們都不是那種會開花的種子,慶幸有守望成長的師長叮嚀:相信自己,栽培自己,必定能長成一棵形態獨特的漂亮植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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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母是怪獸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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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及評核局發表文憑試考試報告,中文科報告指出,部分考生口試意念單薄,內容貧乏,推論粗疏,甚至信口開河,例如批評“孟母三遷”是溺愛子女,是“怪獸家長”的表現,又指現今樓價高企,不可能搬家三次,所以實際不可行……

    【摘自:《考試報告指有文憑試考生稱孟母為怪獸家長》,雅虎新聞, 2015年11月9日】

“怪獸家長”一詞原指自我中心、喜歡向校方投訴的監護人。怪獸家長的出現,無疑讓前線教師壓力倍增,因此,怪獸家長也就成為眾矢之的。某年,本人應邀參加鄰埠兩岸四地親子論壇,學校代表便在會中大吐苦水。作為曾經的教師和現任的家長,心情異常複雜,因為我既受過怪獸家長的突擊,有時候也會以家長身份反體制。怪獸家長的成因是什麼?他們必定是壞人嗎?着實不易說清,不過,如能利用當中的分歧,對教學進行反思改進,肯定比相互指責有意義。

離開原意,怪獸家長一詞是越來越隨意,變成一個指罵教育理念不同者的萬用詞。今天打開臉書,看到這則新聞,我笑了──廣為人所稱頌的孟母,竟也淪為“怪獸家長”中的一員。姑勿論你是否認同孟母的育兒觀,在寫作的角度,小作者們願意放棄老生常談,加入接地氣的生活反思,本應難能可貴,然而,經考官一批,卻掛上了離經叛道之惡名,你說在如此教育氛圍下,誰不變怪獸呢?

孟母固然是慈母,她生氣時斷機而不體罰,兒子學壞後遷居而不責兒,一如當代千方百計讓孩子入讀名校,贏在起跑線的慈父慈母。不同的是,平庸的羊群家長未育成一個亞聖而已。孟母三遷的確有利培養標準化的乖孩子,然而,孟母以搬家逃避環境的不良因素,也並非積極的教育之法──令孩子沒能力辨別和駕馭客觀環境的限制,似乎不利於批判性思維的形成。相較之下,怪獸家長迎難而上,敢於批判體制,力求改變,為什麼不比啞忍逃避之流更可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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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價與無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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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這個火球比地球大一百三十萬倍,而兩者之間的距離是剛好不遠也不近,讓地球獲得溫暖滋生萬物,卻不會燒焦;空氣,在地球外層有臭氧層,而空氣中的氧氣含量剛好適合生物存活;雨水,祇因為“天然水的循環系統”,地球上的水便足夠人類使用;愛(情),沒有它,我們沒有一個人可以存活……父母對子女的“愛”是從出世開始……是否因為這些東西不重要,所以不需付錢?還是有錢也買不到?原來,最可貴(寶貴)的東西,往往是無價的(並不是廉價)!

    【摘自:《無價而不是廉價》,作者:呂家聲,播道會文字部出版,2014年】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世人為“情感”添加了一個新的形容詞,它的名字叫“廉價”:用一個大型的數據庫記住了別人的生日,然後隨時隨地打幾個字、送個笑臉,太廉價!一個陌生人遭遇不幸,大家輕輕鬆鬆就說句“節哀”或 “R. I. P.”,太太廉價!動不動就表示認同、支持、同情、關懷……真是太太太廉價了!

“不知道何時開始,這世界變得廉價了!”人們總是說。然而,我總是不明白,怎樣的情感表達才可以高貴一些?於是我開始在網上搜尋所謂的濃情厚意,諸如:蠟炬成灰淚始乾,這深情大概祇適用於摯親,如對每人每事都“蠟炬成灰淚始乾”,人很快就會鬱鬱而終吧。要說物輕情重之意,莫過於“千里送鵝毛”,“鵝毛”之所以情重,因為是件實物?可對現代人用處不大嘛!儘管沒有用,至少是千里而來呵!但其實在互聯網送去的祝福也可以是千里之外的,祇是送出的時間短一些。再看看另一個物輕情重的經典──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勸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王維借物抒情,不過請摯友抬頭看看紅豆,思念舊情,難道抬頭追憶又需要很長時間?其實,一句祝福、問候、讚美,乃至給陌生人一個溫暖的微笑,皆屬舉手之勞,但對世界釋放出善意本身是無價的。也許,並不是世界變廉價了,而是人心變孤高了!

原文刋於: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5-11/20/content_1045850.htm

圖片來自https://www.google.com/search?esp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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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的空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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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磚沒有甚麼用,一堆磚也沒有甚麼用,如果你心中沒有一個造房子的夢想,擁有天下所有的磚頭也祇是一堆廢物;但如果祇有造房子的夢想,而沒有磚頭,夢想也沒法實現。

    【摘自:〈我的撿磚頭思維〉,《培養會正面思維的中學生》,作者:俞敏洪,九州出版社,2010年7月】

香港跳舞女子組合FFx近日憑一首“900元”廉價歌曲《Sugar Baby》MV,橫掃各社交平台,YouTube點擊率每日倍增,由奇醜無比的嘲笑,到有夢最美的吹捧,成就了“現代速食文化”的公關策略。甚麼是“現代速食文化”?那就是:追求快、新、奇的生活方式。一無是處足以先聲奪人,而赤手空拳又可成為賣點消費愛心,可謂一石二鳥。不可以先練好歌再在人前表演嗎?不可以多練幾天舞再拍MV嗎?不可以多儲點錢再找人拍攝嗎?不可以。因為拍MV才是夢想的房子,花時間拾磚頭已經太遲。

“速食文化”還出現在社會的方方面面:藉藉無名的網絡作家拒絕免費約稿並不罪過,但他竟破口大罵約稿者是“乞丐”;小作者未有條件出書和得獎實屬平常,但此等遭遇卻足以磨滅意志,城中的文學講座和工作坊又永遠是小貓三數隻……因為收錢、得獎、出書才是作者夢想的房子,是否有足夠的磚頭實是其次。一群想在演辯比賽中奪冠的孩子很有大志,但他們卻都不愛做基本功訓練,因為在台上閃亮才是參賽者夢想的房子,花時間拾磚頭實屬不智……有夢就是美,人們醉心於廉價的夢,一如急功近利的商人喜歡打造“豆腐渣工程”。

記得讀書的時候,老師曾經這樣勉勵我:“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沒有人賞識你,而是當每雙眼睛都望着你,你卻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展露自己。”“學好真功夫,方為大師傅。”難忘年少的時候,電視上有過這樣一句廣告詞……時移世易,慢慢地,人們忘了拾磚頭才是建房子的必要條件──空有造夢的慾望,卻失去成就夢想的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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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面情緒”不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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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向思想家想出來的,是個美好的宇宙,有大片閃耀着光芒的北極光。在那裡慾望能自由實現,一切事物都是完美的,至少都是如你想要的那麼完美。夢想會自動實現,你只要清楚說出願望,願望就會成真。但是住在那地方的人肯定孤獨到極點。

    【摘自:《失控的正向思考》,作者:芭芭拉 · 艾倫瑞克,譯者:高紫文,左岸文化出版社,2012年10月】

據說生物之所以有七情六慾,是因為腦中有複雜的神經細胞。電影《玩轉腦朋友》利用了這個假設,生成了故事主要配角,他們分別是:Joy快樂、Sadness悲傷、Fear恐懼、Disgust厭惡、Anger憤怒等五大情緒。故事講述女主角隨父母移居他地,因為思鄉而產生情緒波動,而五個小人兒,則分別代表着不同情緒相互抑制或幫助。其中代表悲傷的藍色小鬼最不受歡迎,因為他所觸及之處,都會被染成悲傷的藍色。為了保持正向思維,充滿光明的Joy處處迴避他,並因為阻止Sadness發放悲傷而釀成大亂,最後,Joy在回憶中覺悟:每次化解不幸,得到支持的主因反而是悲傷,因為有了悲傷,人們才會知道你需要幫助和支持,繼而伸出援手,與你一起解決難題,走出陰霾。

簡單的情節,巧妙地帶出了人性的思考,是故事的高妙之處。看着小女孩勇敢地哭訴的一刻,我就想起了《失控的正向思考》其中一節。當時,我一直不明白為甚麼“只要說出願望就能成真的人”會孤獨到極點?因為完美無缺的人生缺乏了相互依賴和幫助的過程。回歸現實,我們真的需要教出一個完美的孩子嗎?為了成就完美學生,父母事先為孩子解決所有問題,那麼學校老師還可以教他們甚麼?為了贏在起跑線,父母要求孩子學好所有才藝,那麼同學朋友還可以和他切磋甚麼?如果孩子痛苦了也必須強作堅強,那誰還能了解他內心的軟弱?而一個又一個優異生自殺的悲劇,大概就是以“失控的正向思考”寫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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