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在最低層的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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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人性像你們東方的竹子,是有韌性的,你一鬆綁,它就會彈回來。不過,如果你這根竹子剛好是被壓在最底層的話,那可是怎麼奮鬥、掙扎,都脫不了身了!

    【《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作者:龍應台,天下雜誌出版社,2009年8月31日】

    “夜裡獨對史料時,山風徐徐穿過長廊、吹進室內,我感覺一種莫名的湧動;千軍萬馬繼續奔騰、受傷的魂魄殷殷期盼,所有溫柔無助的心靈仍舊懸空在尋尋覓覓……”(錄自上作)暗室中,我細閱史料,在《大江大海》的巨浪前,有一種無力,有太多無奈!

    執
筆之日,明天就是“九一八”了,紀念的警號還未響起,土地就在自家腳下踏得支離破碎。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談反日之事“在日本不會發生日本人衝擊中資企業,
焚燒中國國旗這樣的事,這就是日本値得驕傲的地方”。而我們呢?只有不停破壞自家財產,不停傷害自己國民,不停製造各類笑料……無驕傲可言。無論你喜不喜
歡,同不同意,在尙未淡下的“反愛國”風潮中,反對者的素材一下子俯拾皆是。某天我和朋友辯論國民身份認同之事,學生半夜給我發來以下文字:“今夜我站在
歷史的小山崗上,眺望一座美麗的港口城市,發現它也有一座將傾未傾的城牆。在隆隆的炮聲中,我彷彿看到城裡有群人正在興奮地推倒城牆,而旁邊還有不少人搖
旗吶喊歡呼。我不禁眼中飽含淚水。”(引自香港雜評,余愚)要保護就要割裂?對於文中誘發的迷思,我默然。但站在大義前,我堅持——我生於內地,還有親人
活於內地,今天有幸活在一個“有柔韌空間”之地,豈能自傲?對國家民族之情,何能言棄?

    太久了!那些被逼平靜的日子。壓在最低層的
竹子,無論怎麼奮鬥、掙扎,都脫不了身了!他們已經忘記搖曳之美,風來了——就動,讓缺了水份的枝條在暴動裏狂飆,直至粉身碎骨……終於待到“九一八”,
我在大白天繼續堆砌不成章的思緖,我在面書目送學生為保釣赴港請願的身影,午夜的警號忽在腦中響起——想起我族一次又一次在武力和文明的革命中落敗,心內
又是滔滔江水。

本文2012年9月21日刋於《澳門日報》新園地 "斷章寫義"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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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在最低層的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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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了!那些被逼平靜的日子

壓在最低層的竹子
努力、奮鬥、掙扎……
擺脫不了僵化

已經忘了……
搖曳之美
風來了--抖動
缺了水份的枝條在暴動裏狂飆
直至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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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兄弟的童詩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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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B三歲參加讀經班,自發創作數首小詩,後來我參加讀詩會,請兄弟兩一起參與,完成後,羲又作了一首新的,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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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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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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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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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來了>羲B
夏天很熱很熱,
太陽笑咪咪。
陽光照下來,
風來吹一點,
電雷真很多。

 

那天和他們一起去 "虫之詩會"在詩意的熏陶下,五歲的"羊矇豬"在媽媽協助下,完成了一段小詩:
<馬路上>
車外有車
警察指揮交通
有時早上
有時夜晚
來來往往
馬路真辛勞

小朋友創意無限,只要制造氛圍,便可當個小詩人!以下是我為他們寫的小詩:

<小雨點的歌>無心

黑是黑
白是白
小雨在翻飛

嘩啦啦……
向拍子機炫耀
叮叮噹…..
把五線譜融掉

碰不上貝多芬
看不見莫札特
我是我自己的命運交響曲

湖面前
我拒絕扭曲
化作鏡中的點
與變形的世界對峙
是的!我看見了你
卻不是你

黑不再黑
白不再白
我不再純粹
流動是心靈的歌
嘩啦啦……
叮叮噹…..
黑白交融的鍵盤,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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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失了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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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星星拒絕黑夜的冷
聯結成,太陽
熱力足以融掉白晝
而夜的心臟再沒有光
萬籟在風洞中等待銷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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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可以不洗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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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最熱鬧,要算樹上的蟬聲與水裡的蛙聲;但熱鬧是牠們的,我甚麼都沒有。

【《荷塘月色》,作者:朱自清,中國靑年出版社,二○一○年十二月一日】

這幾天心裏頗不平靜,腦裏總是反覆響着這句子。想起一年前,我指導學生辯論,努力說服他們 “我們不需要國民敎育”,今天卻在面書被那些反國敎育的憤靑質疑和謾駡,我不知道,到底是我被時間洗腦了,還是人們被媒體洗腦了,反正孰黑孰白,已經辨不出來。

一個戰士上戰場,在槍林彈雨下奮不顧身,那是英雄;一個人追求眞理,在以死相逼前堅持,那是烈士;一個社會議題的討論,已經得到社會上越來越多人的支持,甚至連政府都節節退讓,卻為了一個表面勝局,以傷害身體的手法表達意願,那和要得到愛人的垂憐,以“割手”博同情有何分別?雖然反國民敎育絕食團隊多為良心人士,而其追求也符合我個人的信念,但我總是無法對其壯舉動容,因為幾天下來,發覺他們眞正要反的,不是課程的本身,而是政府施政,所以,即使他們在課程執行上取得小成,一日不在政治上 “爭啖氣”,都不會死心。而政府又因威信問題漠視民意,大家僵持不下,社會接近撕裂。風波能否平息仍屬未知,但校園政治化的風潮肯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從敎育上,國民敎育的確不善,但大家的過度反抗情緖,卻似乎高估了其敎育效能。其實,情感敎育從來不需要學科,幾句歌功頌德,孩子就會相信嗎?我們讀紅校的,有幾個會盲目愛國?就算敎會學校有宗敎科,信敎的學生也不多,而社會和校園天天為意識形態的問題角力,影響肯定更多,情況如同學生很容易指出官方的洗腦,卻無法拒絕媒體和同儕的洗腦一樣。

當年,我可以拒絕主任的殷殷期待 ,“我不做愛國敎件”,因為國家之愛不需要刻意塑造;今天,我懷着同樣的勇氣,吿訴我的學生 “我不會參與敎育的政治抗爭”,因為拒絕盲目愛國需要社會長久的反思和堅持,而不是政府口中的 “撤回”二字。 作為老師和家長,我衷心希望敎育能回歸本質,拒絕政治化的洗腦。

本文2012年9月7日刋於《澳門日報》新園地 "斷章寫義"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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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與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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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跟我說: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能眞正做到自己喜歡的職業呢?……如果,你考大學時選的專業不是你喜歡的,而是你父母喜歡的;你的選修課不是你喜歡的,而是拿證多、學分好得的;你求職不是挑你喜歡的,而是待遇好的,你從未曾把喜歡當作重要的事看待,請問,你憑什麼會有機會從事喜歡的職業,並以此為終身事業呢?

【〈才女張泉靈北大演講〉,作者:張泉靈,錄自“中國大學生在線”(視頻),二○一二年四月六日】

奧運時期,網上不停流傳運動員訓練艱辛、晩境淒涼的消息,然後得出 “中國運動員毫無尊嚴”的結論。我一直不明白,為何受苦的運動員會沒尊嚴呢?史上很多藝術家終生潦倒,他們也叫沒尊嚴嗎?常聽聞“尊嚴値多少錢?”今天卻變成 “無錢無尊嚴”,我感嘆世道之轉變——人為理想而甘心受苦的節氣,已不復存。在功利的社會中,無法達成理想而嘆氣的人很多,但他們眞的願意為理想付出嗎?——當你從來不曾享受追求理想的快樂,並堅持付出,無怨無悔,請問,你憑什麼實現理想?

談起理想,我便想起我妹。大家都知道在澳門當劇戲人不容易,能夠成為職業演員的澳門人絕無僅有,而她是其中之一。上星期,我去香港欣賞她加入中英劇團的第一部戲,感受良多:想起當年她在加拿大完成大學,放棄澳門的高薪厚職,為的只是實現理想——踏上更大的舞台。那一年,香港演藝學院的考官問 “你年齡不輕了,畢業後當演員,不怕有局限嗎?”她說 “我不是要當明星,我覺得演員是沒有年齡限制的……”就是這一份義無反顧,成就了她的理想。有些人,永遠受制於客觀條件,做不了自己喜歡的事,然後覺得世界欠了他;而我妹妹是另一種人——願意承受客觀環境的限制,做自己喜歡的事,為的只是對得起自己。

“成功不等於名和利的相加,成功是你內心的一個目標,在實現的過程中你會無怨無悔,並且無比快樂。”(引自上文),我不知道妹妹將來是否能取得世界認同的成功,但,我絕對以她為榮,因為,擁有理想的人是快樂的,能為理想吃苦的人是有尊嚴的!

本文2012年8月31日刋於《澳門日報》新園地 "斷章寫義"專欄

演講視頻:

http://job.univs.cn/2012/0406/916598.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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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了·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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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眼還眼,只會讓天下盲目。”(An eye for an eye makes the whole world blind.)——甘地

【《以眼還眼只會讓天下盲目》,作者:蔡子強,東周網,二○○九年十二月十六日】

我們活在一個神奇的世界,在同一個國土上,有人千方百計分化民族,卻又有人千方百計去爭一片根本沒有人住的領土。在一個以正義為名的 “愛國SHOW”中,有人成功顯示敵人保護國土無力之餘,開開心心做其民族英雄;有人成功表現自己領導有方,讓不肯認祖歸宗的子民擁有愛國心……怎知一石擊起千重浪,這邊廂,你來七人,我去一百五十人;那邊廂,你抓我的人,你練你的海軍,引來十多億人仇恨,幕幕動魄驚心……沒有人想去了解背後史實,沒有人願意計算戰爭成本,仿佛只是看着一部曲折離奇的肥皂劇,為虛擬的片段動情動心。

劇中,誰都覺得自己是土地主人,而其實,當一個地方從來沒住人,歷史只是旁觀者的詮釋,當我們自以為正義地保衛國土完整時,敵人同樣在詮釋着自己的歷史,以及保衛自我意識下的國土完整,大家有甚麼分別呢?各位愛國人士,我很想吿訴你們,那片土地可能埋着寳藏,卻從來不曾有過生活的痕跡,那只是國與國間以保護國土為由的利益爭奪,一切並沒有你想像中的正義無私,現在,我們住着的土地主權和民族性天天被分裂,誰去保護呢?還是,我們留戀的,只是一片虛無之地和那些沒有實質意義的海岸線?

每一次,目睹血脈相連的人在荒土上力爭揷上不同旗幟,我會覺得很諷刺——到底,我們在保護誰的國土呢?千辛萬苦奪回土地後,是否意味着另一次爭奪的開始?當敎育學生尊重國家等於洗腦,當國家有成就不能光榮,當國人等於蝗蟲時,我們保住了一片荒島,又是否能保住這國家民族應有的尊嚴?而國土的爭奪戰最終又是否換來彼此人民的幸福和安寧?

“以眼還眼,只會讓天下盲目。”對外人如此,對自己人也如此。其實,我們眞正要保護的不是一片沒人的土地,而是那些可以讓活着的人過得更好的思想核心。在得失的天秤上,從來沒有雙贏,孰輕孰重,絕對需要大家用智慧去取捨!

本文2012 8月24日刋於《澳門日報》新園地 "斷章寫義"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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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三十五分的尾班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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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A城的七點三十五分班車馬上就要開出
前往B城的七點三十五分班車馬上就要開出
前往C城的七點三十五分班車馬上就要開出
播音不停響出車票的時間
卻聽不到我熟悉的語言

E城的手
一直在招呼我
用一種熟悉的語音
和一種陌生的語調
我在夢中記起了她的歌聲
和故鄉的小黃花

A城、B城、C城…
不過是一道命運的選擇題
不是她選擇了你
而是你選擇了她

我堅持到E城去
儘管,買不到票
我趕上D城的車
E城不過是下一站,我相信

車廂裏,一個男人陶醉於拔腳皮
我厭惡地盯著他
發現了我們同款的手機
—回家了嗎?屏幕亮起不熟悉的文字和熟悉的句子

回家了嗎?路太遠了!
我無力地坐在路邊
襪子在跋涉中破損
露出了難堪的腳
原來,我也有繭的
只是從來不曾在人前展露過它

前往D城的七點三十五分班車馬上就要開出
我總算聽懂了—這世界的語言
我踏上沒有E城的尾班車
不是她選擇了我
而是我選擇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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