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中的蛙鳴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

……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又算死水叫出了歌聲。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這裡斷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讓給醜惡來開墾,看他造出個什麼世界。

【摘自:〈死水〉,作者:聞一多,《聞一多詩集》,一九二五年】

每年六月,我家的那株茉莉就開始盛放,因去年習得扦插法,我成功把植株一分為二。大兒子說,今年不一樣了,因為家中有了兩株茉莉花,但小兒子堅持說,那是一樣的,因為兩株茉莉花枝葉的大小和形狀沒變,花的形態也一樣。

兄弟倆爭論的過程,讓我想起了三十年前,老師給我們朗讀的新詩《死水》。老師說,詩成於五四運動後六年,曾經是五四運動中堅份子的聞一多由美國歸來,目睹國家情狀,悲憤書此。讀到“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又算死水叫出了歌聲”,老師忽然問“那死水的蛙聲代表什麼?”有同學認為那是人民絕望的悲鳴,而我則覺得蛙是作者在死水中看到的生機。……老師沒有給出標準答案,他只告訴我們,當年他與同學也曾經為此爭論過。

世上很多的爭論都沒有結論,因為你站的位置不一樣,判斷的標準不一樣,所得的結論也就不一樣。重要的不是結論,而是客觀現象的呈現,哪怕每個人看到的景象都不一樣。兄弟倆不會忘記的是“媽媽喜歡在陽台種茉莉花的事實,並在當中得到了經驗”,而《死水》的蛙聲則告訴世人,“五四運動並未為當時的社會帶來起色”。

一百年過去了,三十年過去了,也許每一場成敗都無法給出一個標準答案,重要的是客觀事實的記錄。記憶是死水中的蛙聲,不管是悲鳴或是求生,都足以讓後人辨別是非、反思求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