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可失,人生不能失

         又是鄰埠一年一度會考放榜的日子,每年傳媒總會大肆報導狀員們的"威水史",某大報的頭條便是"十四歲九優女神童"。有人歡喜有人愁,現實中又有多少個神童呢?更多的是"少年不識勤學好"的失敗者,對於那些會考零分的"地底我們該同情還是責備?

       在教育界打滾的這些年,我便年年面對著這樣的矛盾。鄰埠年年"殺校',而小城的學校則是年年"殺生"。在"自由自在"的教育系統中,一批又一批的失敗者在弱肉強食的學校生態中被淘汰。初生之犢的我曾為此抱打不平,也為挽救這群自甘墮落的孩子灑下無數眼淚,但隨年月漸長,看著"爛泥們扶不上壁,漸漸變得冷血起來,在近幾年的"殺生大會"上,我竟然會說"算吧,這孩子留下來沒意思,由他走吧!"等絕情的話,然後一眾好友便會趁機揶揄我"又到殺生的季節,你這名校的劊子手又殺幾個了?小心遭報應呀!"而我這已為人母的,果真會為報應的事而耿耿於懷,很怕自家的孩兒他日同遭厄運,又盤算著"被殺"時如何尋求出路。先別論我們的教學方法是否間接造就了"爛泥",但一點是肯定的──他們的苦果多半是自找的,與其讓苟且偷生,不如期待他們至諸死地而後生。"只有流過淚的靈魂,才能讓夢想發聲"唯有在長成中經歷跌碰,他們才會真正覺悟。作為師長的,只有在事前努力搶救,令他們幸免於難,或事後盡力補救,給他們點起指路明燈。事實證明,考試失敗不等同於人生失敗,只要痛定思痛,重整人生態度,不僅能夠起死回生,更能活出精彩人生。在云云化腐朽為神奇的案例中,以下兩人的經歷最發人深省:(摘自蘋果日報87)

      【 本報訊 】頭頂上的疤痕,是應屆會考生黃偉健三次開腦做手術和一次電療的記錄,更不幸的是,今年會考開始前,以為治好的腦腫瘤第三度復發。一份堅持,一顆為了可更好供養媽媽的心,那管頭蓋內藏著如蘋果般大的腫瘤可能惡化,他依然要參加會考,立志要當導演的夢依然不變。已是廣告導演的孫嘉毅,想不到他曾是0分會考生。一個導演 、一個想做導演,他們都向理想邁進。記者 倪清江

        看著兩個理想相同,遭遇不同的人,我們可以感受到人生中的"有限""無限":儘管人的生命有限,但夢想卻是無限,在生死邊緣的黃同學,仍然對將來有著無限的憧憬。同樣地,考試中的失敗也是"有限"的,今天失了,明天還可得回來,只要像孫導演一樣勇於自新,前路仍舊風光無限……

        黃同學的經歷也令我想起我們三正的黃同學,昨天我在校門碰上他,本想關心一下他轉校的情況,又怕讓他覺得我虛情假意,只有輕輕揮手道別,很想讓他知道,老師並不是要置你於死地。在學習的路上,真正的生和死並非掌握在別人手中,沒有人可以"殺你"──除了你自己。也許我們生活中會有許多錯失,但只要勇於面對,便不會失掉人生。

               我們必須接受有限的失望,

               但是千萬不可失去無限的希望。

                                              --德國宗教改革家馬丁.路德。

       謹與天下經歷失敗的人共勉!

 

 

給孩子的第一份禮物


           

豔陽高照的"大暑"正是"陽陽豬"彌月之喜,也是羊豬"坐月"生涯的結束之日.談起"坐月"的子,羊豬聞之變色,因為"坐月"形同"坐監",雖不至於"寸步不離",但也可說是"不良於行"—要多臥床休息,不能隨意走動,對於愛好自由的豬,”坐月真是度日如年.

 

        對於一位母親來說"坐月子"最重要的使命莫過於給孩子以生命的能量──餵母乳。從生物學的角度,餵母乳乃動物的天性,但隨著科技的發展,簡單的動物本能竟成了"艱辛的工程"

 

         孩子出生之初,每天須餵母乳十至十二次,每次約需一小時;餵罷"撫風"約廿分鐘;嬰兒"直腸直肚"邊吃邊拉,繼而抹"屎屎"、換尿片,又是十數分鐘。孩子時而因奶量不足吃完再吃,時而邊吃邊睡,時而不停打嗝……處理不可預知的小問題需時更是沒完沒了,結果是:問題未解決,第二餐又趕著來。

 

        本人因體質問題,乳汁分泌並不旺盛,要有充足的休息和營養,才能保證母乳的質量。每天須不停灌上長奶湯水,吃充足的五穀和蔬果,即使半夜疲憊不堪,還須把食物灌進腸內,猶如人肉過濾器;要有充足的休息難度更大,試過晚上只能"合眼"兩小時,要在日間餵奶的空檔中小睡。

 

        前陣子港台某資訊性節目談到"母乳是嬰兒最好的食糧",但現今很多母親卻因"電視廣告"的渲染,誤以為配方奶粉更有營養而捨棄母乳。本人以為所言非也,實情是現代母親吃不了苦,捨難取易罷了。特別是對在本澳私營機構工作,產假只有一個月的婦女來說,要做到世界衛生組織的標準"餵母乳達半年以上",實在難上登天。很難想像家母把我餵到一歲,她卻理所當然地說"”馬死落地行以前的人沒有其他選擇,再苦也得捱過去。"的確,只要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為之,則難者亦易矣!"

 

        餵母乳的艱辛的確難以言語,但在以上節目中,一位母親的話卻予我很大的鼓勵──餵母乳是母親給孩子的第一份禮物。當我因餵母乳而感到身心疲憊的時候,當我面對乳頭一次又一次破損的慘痛經歷,當我每次浮起想放棄的念頭,我總會想起自己的母親──想起母親走過同樣艱苦的路,想起母親永不言棄的態度……

 

        讀著這篇文章的你曾享用過這份禮物嗎?如果有,要好好感謝母親呵!感激母親用血和汗給你提煉的"第一份禮物"

 

小B出生倒數—-N-5日 之 "由低調的父親節想起……"

        每年的父親節和母親節都是我們親友間聚首一堂的日子,由於我們的家族(包括我的父母和夫家的父母)都不是在澳門土生土長,因此所謂的聚首一堂也不過是兩家人(我家和叔叔家)的事.每次約有三位父親,四位母親參加.雖說人物依舊,但比較起來,總覺得父親節和母親節有著不一樣的氣氛.

       每年剛進五月,我們兩家人便開始籌措"母親節晚宴",然後精心地計劃購買禮物的事.母親節當天走在街上,大小花攤和花店都陳列著美麗的花束,一些高級酒樓餐廳會附送鮮花或是小禮物以饋贈母親.由於我們母親眾多,一份禮物不夠分,我每年總會預先選購幾份小禮物給母親們,務求個個母親有份,永不落空,然後母親們也會大大方方的來個合照;席前席後,一切工作,包括:司機、點菜、帶孩子等,都交由男仕負責,最後由最高級兒子(即我父親)作東.母親節每年就這樣隆而重之的過.

       在我們那一代,兩家人都是陰盛陽衰,席上都是一大群女孩,連兩位父親在內,只有四位男性,所以男性的節日便理所當然地被忽略.記憶中,在我這最高級女兒還沒有工作的歲月,不是每年都有大型的父親節聚會.小時候,媽媽會帶我們到超市給父親買幾罐啤酒作禮物,然後父親便會樂呵呵地接受.近幾年,父親的人數壯大了一些(多了豬的丈夫),出外吃飯的次數增加了,但卻好像僅是吃頓晚飯,卻少有精心的選購禮物,今年我和妹子特地準備了一份美輪美奐的禮物給父親們,他們也只是靦腆地收下來,然後大伙要求拍照的時候,還一派不好意思的樣子;至於席前席後的工作,如:司機、點菜等,還由父親們來負責……原來父親節的氣氛總是比較低調的,不止我們家族如此,商業市場的情況也如此,就以今年為例,我兩星期前預訂母親節晚飯,很多酒樓都已滿座,最後只能選擇一間次幾級的;但一星期前預訂父親節晚飯卻能選擇首選的,還能訂到一間小套房呢.可見男女殊不平等.

      由低調的父親節,想起了平日作風較為低調,一直默默地在背後給家庭以最強的後盾的父親們.家父常常談起一句文革時期的名言"萬物生長靠太陽,子女成長靠母親".母親的確是懷胎十月把我們生下來,但少了有份施肥的父親們,萬物也就不能茁壯地成長起來.

      謹以本文向天下父親致敬!

我要安樂死?

今天在報上閱讀了斌仔《我要安樂死》一書的介紹,腦海中一時翻起波浪,久久不能平伏……

第一次接觸"安樂死"這議題,是大學辯論比賽的時代,當時還算是個"熱點題目",後來反反覆覆的辯過好幾次,已成了"老生常談",可是問題在港澳地區還是"找不到答案".辯論的立場是抽籤決定的,正反方我都辯過,每每被問及真正想法,我總是因為人師表的身份而"不願直言",事實上,我是支持"安樂死合法化"的,因為我認為人有權選擇有尊嚴地結束生命.但辯論比賽的年代對生命的陳述不過是一份華麗的講辭,是用來換取"最佳辯員"榮譽的.

在現實生活中,第一次面對"生命的抉擇"的思考是懷著羲B的那一年,跟其他母親一樣,我憧憬著孩子長得聰明、美麗,可是懷孕四個月的時候,醫院的一個緊急來電打破了我的美夢—太太,血液檢驗結果顯示,你的孩子極有可能患有唐氏綜合症,你需要抽羊水作進一步的檢驗.在等待結果那漫長的一個月裏,我第一次思考"能夠活"和"活得好"的問題—如果他真的患有唐氏綜合症,我是否應給予他"生存"的機會;如果他真的"生下來",他是否能有尊嚴的活著?為什麼有些生命因為先天不足而與世界緣慳一面,有些人身智健全卻總是生不如死、虛度歲月?身邊傳來不同的慰問聲,有樂觀派的"一定沒有問題",有理性派的"不要緊,反正還年青!",還有理想派的"人活得如何與其心智無關!"我沒有宗教信仰,是個不折不扣的俗人,我憑什麼保證自己能給他"有尊嚴的生活"?我不願意他痛苦一輩子、埋怨一輩子……某天、某地,途經宣明會的宣傳攤位,我助養了一個"不知名"的孩子,我告訴自己,如果我沒有福氣擁有一個正常的孩子,我還能把愛給有需要的人。那一刻,生命不再是一份華麗的演辭,他真實地表達了我的立場—即使那不過是我個人的價值取向.

這一年懷了第二任兒子,我還是被認定為"高危一族".即使先例可循,照理生出唐氏孩子的機率較微,我還是沒有冒險的膽量,進行了抽羊水檢驗.因為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我不希望帶來一個受苦的生命.我可以替我的孩子選擇,而斌仔和他的父母、以至是活著的我們卻不能.以下是斌仔父親鄧光在序言中留下的感人語句,藉以與無選擇的各位"共勉"!

"我不能預知明天,但我可以利用今天;

我不能控制他人,但我可以掌握自己;

我不能改變容貌,但我可以展現笑容;

我不能左右天氣,但我可以改變心情;

我不能決定生命的長度,但我可以控制它的寬度"

能活在世上的人們,無論你是否贊同"安樂死",你已經活下來了,既然法律並沒有賦予你選擇的權利,你就得好好的活著.以下附上斌仔的"求安樂死信摘錄",當我們再一次見證斌仔的人生抉擇,思考生與死的沉重問題時,但願大家能感受到,自己是一個如何幸運的人.

敬啟者:

你好,我知道閣下日常工作繁忙,但我很誠懇地希望你能夠用少少時間把這封信讀一遍,因為我是用嘴巴含著筷子,指著電腦鍵盤好不容易才能寫信給你的。沒甚麼好奇怪,因為十二年多前的一次意外,除了我頭部可以稍為移動外,全身都是癱瘓的!我現在是住在××醫院,34歲的我,餘生都是不能離開這張冰冷的病床。

1991年的6月的時候,我祈盼著9月1日的來臨,因為我已畢業於羅富國教育學院,又剛接到某學校的聘請通知,將為人師,肩負培育下一代的使命,心情非常雀躍。怎料,於19日下午當我在預備畢業表演練習打空翻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跌倒,致令我終生殘廢!雖然當時急救及時,救了我性命,但我的中樞神經折斷了,導致我頭部以下的身軀不能動彈,連自我呼吸也不能,醫生在我的喉部開了一個小孔,接駁一部重數十餘磅的呼吸器幫助我呼吸,故此我說話不能發聲,只可用唇語和別人溝通。

每日活在孤獨、寂寞、無奈、痛苦當中. 每天24小時我都是臥在病床上,所有飲食、大小便、清潔、轉身、睡覺,全都是假手於人,做每一件事都需要別人的幫忙,我可說是不折不扣的廢人一個。全身癱瘓的我,無論在經濟或精神上都是家人的負累,70多歲體弱多病的爸爸,帶著他肥胖的身軀長途跋涉來探望及照顧我,近來他的身體健康日漸衰退,我真的不忍再看見年紀老邁的他為我奔波勞累。而且我賴以維持生命的呼吸器需要每年過萬元的保養費,這成為家人沉重的負擔。這樣負累家人的日子已經12年了,我的心從我出事後甦醒的一刻就一直往下沉,既然現實如此,我又為何要自己繼續痛苦地苟存?又為何要帶給家人不必要的負擔?……

時間對我來說已經毫無意義,每天望著時鐘的秒針移動,一秒一秒的過去,我在等甚麼?原來是等死亡一刻的來臨,沉悶而冇意義的時間實在太多,我想終止這無了期的等待,可是我就連自殺的能力也沒有,每日都是活在孤獨、寂寞、無奈、痛苦當中,根本就是為生存而生存,這些精神折磨,不足為外人道。其實我覺得生命不在乎長短,而應是活得有用有意義。而且我認為對一個人生命的最大尊重,並不是不理任何原因硬要維持生命,而是尊重每個人自我的選擇。我明白這想法——「安樂死」所牽涉的問題廣泛,無論在道德、法律、人情等各方面都具爭議,但問題是存在的,而且我相信有同樣想法的大有人在。親愛的議員,希望你能幫助我,在立法會上提出議案討論,將安樂死這概念加入香港法律條文內。據我所知,在美國、英國、荷蘭、澳洲、比利時等先進地方已經有類似我這種個案的法例得到通過。為甚麼不能在知識水平已與這等國家並駕齊驅的香港存在呢?

我只想將自己的命運重新掌握在自己手裡,可以自行決定何時而又沒有任何肉體上痛苦的、有尊嚴地離開這個世界。祈望可以收到你的回覆。謝謝你的耐性。

身體健康!

敬上

 

悲劇見真情

        鄰埠的"連環殺警案"沸沸騰騰地鬧了好一段日子,昨天終於塵埃落定,當中的情節不僅峰迴路轉,還見證了世間人情冷暖.這場悲劇對受害人家屬來說固然是苦,但那種苦卻遠比不上"接受真相,揭露摯愛醜惡一面"的錐心之痛。

       同樣是徐媽鎷的我,曾經不只一次撫心自問,如果我有這樣的孩子,我會如此相信他嗎?我會甘心傾家蕩產為他討一個渺茫得幾乎是零的清白機會嗎?我可以坦蕩蕩地任由傳媒拍照,無視孩子惡行說一句"他永遠是我最好的兒子"嗎?我想,我做不到。如果我是徐媽媽,我大概更願意接受"他人格分裂,他有精神病,一切一切都是病魔作祟",那至少還能得到法律上的諒解和情理上的同情,可是那勇敢的媽媽卻用自己的尊嚴為孩子"頂起一片天".

       古往今來,慈母的故事舉目皆是,古有孟母、岳母為成就愛兒不惜"三遷"、"斷機"、"刺青",今有不少父母甘心捨身救兒,他們都具備了天下父母的共性—希望成就一個社會規範下認同的好兒女,希望成為一個別人眼中的好父母.昨天偶然看到"爭產電影劇"中的一個情節,故事中的慈父可以不惜家財、放下面子,低聲下氣地挽留愛兒,卻不能接受孩子"愛上有名無實的有夫之婦",一語道破—怕羞,怕別人說自己不會教仔!在現實生活中,父母們都不怕辛勞、甚至不惜一死,但卻最怕面對孩子的不是而無能為力.多少次見劣生家長的時候,他們有的頭總是抬不起來,甚至默默垂淚,然後告訴你"老師我無能為力,我已經放棄他了!"又或是趾高氣揚地告訴你"我已經盡了力,除了供書教學,這孩子的將來與我無關!"事實上,這些多數是誨氣話,如果在生死邊緣,他們大概還會捨生救兒,就是不能面對現實,過不了"面子"這關,因為我們都很怕,很怕教出一個壞孩子,很怕被人覺得自己不是好父母.教好孩子難,接受孩子的污點更難!能放下尊嚴,無怨無悔地支持和接納他們的好與壞,才是真正無私的愛."我每天都要來,我要親耳聽聽別人怎樣評價我的孩子"一句簡單的話,包含了一位母親對孩子的無限承擔,也啟迪了初為人母的我。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面對無情的鐵證,母親仍會說一句"他永遠是我的好孩子!";面對賭博、不忠、欺騙等事實,妻子仍堅定地說"如果生命可以重來我仍會嫁他!",人生能得如此"知己"夫復何求!希望泉下的徐先生終能明白"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一碗清茶的餘溫—看老舍《茶館》後感

記得前年峰寫過一篇書評關於村上春樹的"威士忌"(具體的書名我已經忘掉了),為了作弄他,我刻意在回應時與他唱"對台"──為什麼村上的語言會是威士忌而不是一杯平實的清茶?那種味道不是人人都品嚐得起……"事實上,在眾多當代作家中,我也挺欣賞村上的文字,每次看罷,那種餘溫都會縈迴好幾天,但我始終無法感受那種生活蘊味,當中的醇酒、名曲彷彿離我很遠。峰說"村上的作品是屬於我們八十年代成長的孩子……""我們"八十年代成長的孩子?我和峰年紀相約,怎麼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屬於"八十年代的"?看罷老舍的《茶館》,我才恍然找到答案──由高小至初中是我最醉心於閱讀的年代,而那時候看得最多的是五四年代的作品,但凡被稱為"名著"的,我都看了,雖然看了還是水過鴨背,但卻佔染了濃烈的五四氣息,同學們在看瓊瑤、岑海倫的歲月,我卻一股勁硬咽魯迅的雜文(實質也沒有看明白多少),由於言行土氣,思想古舊,不大討同學喜愛,最遺憾的是與男同學總是話不投機。所以,我的思想總是活在五四的文學中,還是脫不了國家憂患、文以載道的土氣追求。

事隔十多載,看過的早忘了,就是沒忘掉《茶館》的感覺.因為為每逢佳節,一家圍著吃飯,家父母又在桌前輪流扮演《茶館》的主角,大談國家興衰,個人辛酸,無論是親身經歷,或是耳聞目睹,都說得七情上面,很有《茶館》中的情調,只是《茶館》濃縮了舊中國在二十世紀上半葉的歷史變遷,而家父母說的是新中國成立後,文革前後的社會現象,在角色上,父飾演資本家臭老九之後,母則是貧下中農的安分孩子,雖然背景各異,他們還是各具戲份,各有各經歷奇異,各有各歷盡辛酸。忘不了《茶館》中"滿清苦,民國更苦……我們愛國家,誰來愛我們?"的心酸,但相比起來,還不及家父那一句來得苦澀"滿清苦,民國苦,還不及文革苦;受敵累,內戰累,還不及清算父母、互相告發、失去尊嚴累……愛國不等於要毀掉尊嚴,生命誠可貴,國家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父親一生人最大的願望就是"投奔自由",所以他不顧一切要逃到港澳,又不惜放棄辛苦經營的家業遠赴加國.回歸前的一年,我們舉家移民了,只有我一個人留澳工作,那一年,我領著學生參加慶祝活動,看著五星紅旗冉冉上升,我生平第一次感到生活的無奈和矛盾,"回歸了,澳門終於回家了!"但我的家卻因此而離散.不久後,我就以時間績分騙回一個"出入自如,象徵自由"的加國護照,從那天開始,我就覺得自己不配談什麼"愛國愛澳,憂國憂民"了.入籍儀式前的晚上,父親忽然說"我們明天舉手唱國歌時,可以唱中國國歌,反正他們聽不懂,哈哈!"父親一席話,讓我感受到一種愛的苦澀,這大概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愛吧!

看罷《茶館》已經兩星期了,心裏還是留著那麼一點的餘溫,星期天更為此與北師大學成歸來的高材生爭辯了一個下午,當中的情懷一言難盡,只有在此透透悶氣,糊言亂語.

"威士忌"與"清茶"之間我還是會選擇後者,但豬非懂得品茶之人,如果可以,我倒願常喝"蜂蜜綠茶"!無論政權如何發展,社會怎樣變遷,有什麼比人人能活在如蜜的生活中來得重要!

 

一次活動的遐思—特別獻給又愛又恨的初二善孩子

教書生涯踏入第九年,沒有見過如今年初二善這樣活潑好動的孩子,上課時總是鬧哄哄的,下課的時候更是呼天搶地.和善如豬的老師,每天總要板著臉"殺雞警猴,課程進度拉牛上樹,吃力不討好.今天要帶他們去盧九花園為《蘇州園林》一課作實地考察,豬內心掙扎了好一陣子,生怕出什麼意外,又怕他們到處作惡,影響校譽,招惹麻煩,但為此失去了一個學習機會很是可惜,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帶隊出征,想不到初二善也有二十多名志願軍參與.豬把他們分成五組,先觀察後作答,想不到孩子們思維超活躍,目光也頗銳利,所發掘的都是歷屆之冠.

短短的一個小時,孩子們上了活潑生動的一課;而豬也上了活生生的一課—-深刻地領會到"沒有教不好的學生".幾年間,斷斷續續地看《論語》,對因材施教有了似是而非的認識,對孔子的循循善誘,與學生間細水長流的教學相長感到由衷折服,比照幾年前讀"課程設計"的深奧理論,近年的形形色色的觀課活動,不禁輕嘆一句"現代教育用心良苦".缺乏因材施教的時間和空間,再多的課程理論也不過空叫口號,再好的教學設計也只能是"精彩表演秀".讀國際學校的欣欣漢語拼音比我還強,因為他們每天都可以互相拼讀,寫作水平也進步神速,因為他們可以每天和同學分享一則小故事,每週給所有同學寫一句讚美的話,每個節日走出教室做一個延展活動.這難道因為他們有著頂尖的教師?最先進的設備和最優質的教學設計?非也,一切只因為他們班上只有十多人,當然也可能是他們要交全澳最貴的天文數字學費.而我們那五十多人的班每天向所有同學問一個問題的空間也沒有,面對同學們的不足只能來個"殺雞警猴",還談什麼因材施教?談什麼教學質量?

想著,想著,豬突然對初二善的孩子感到無限歉意.原諒老師每天只能板著臉鎮壓你們,因為老師沒有更多的空間可以滿足你們的需要和特性,即使你們多麼不願意被困在教室內,你們也只能在"規矩裏成方圓".在我們的教學模式內,學習是一條自己走的路,你今天訂立的方向將操控你明天所到達的目標,如果途中老師的話曾予你力量,將是羊豬最大的滿足!

特別獻給又愛又恨的初二善班孩子

愛上「冷感」的現代人

一連數天教了幾首秋天的詩詞,飽餐著杜甫「風急天高」的秋意;李清照「雁過也」的秋思;范仲淹「 碧雲天,黃葉地」的秋色…….幾天來,努力想像澳門的秋,沒有碧雲天,沒有黃葉地,沒有雁兒過,甚至連乍寒還暖的秋意也不見來,難怪我們的孩子很難描繪秋色,小學五年級的欣欣上週告訴我,老師要她寫一篇關於秋天的描寫文,她寫了滿眼的繁花綠草,老師的批語卻是「缺乏秋天的特色」,欣欣無奈地說「老師要我們觀察自然景物後動筆,但我家花園明明就是這樣子的,她卻說這不是秋天的特色!」

欣欣的無奈也是我們現代人的無奈,欣欣家的園甫有了人工的修飾,一年四季都是繁花綠草;現代人的生活有了科技的協助,一年四季都低於攝氏25度.孩子們總是一天到晚穿著毛衣叫熱,然後空調又是年年月月地照常開放,有些孩子喜歡說「關掉空調空氣就不流通」,殊不知空氣本來就會自然流動;某同學又說「我們交了學費,不用會吃虧的」,殊不知開空調污染環境,世界能源又面臨僅絕,將來子孫受罪又是誰吃的虧!課室內倒還人氣旺盛,寥寥幾人的教員室也是冷氣逼人來,豬的座位便是前一部空調,側一部空調,果真是風涼水冷.這天冷得忍無可忍,便跑到休息室看報紙,休息室仍是空調大開;跑到電腦室避避寒,電腦室卻又是雪上加霜,最後只能在操場一角透透氣,望著灰朦朦的一片天,看著那群嬉笑中的孩子,想著失去溫暖的將來,那種感覺比寒冬更冷。絕望中,我跑回長年如冬的電腦室,誓要寫完這篇控訴。

鄰埠香港去年被喻為冷凍之都,作為兄弟的澳門也不甘示弱.有一回,我向專做中央空調的父親投訴「都是你們空調業界不好,硬把溫暖的城市變成冷凍之都。」他無奈地道:「港澳的人喜歡冷感,氣溫低代表技術好。」無他!有供有求也,沒有喜歡冷感的現代人就沒有冷感的城市。

天賜人間四季變化,讓我們感受生命,我們卻寧願陶醉在繁花綠草的圖畫中,天賜港澳四季如春的好氣候,現代港澳人的生命卻只能在冷凍中存活,以求保鮮。

想起愛上「冷感」的現代人,豬心中又是一陣寒冷……

2006年11月13日,在長年如冬的教員電腦室裏忽發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