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子教育真人騷

Riley(女兒)在表演時音調略為失準且心不甘情不願……主持人小S聽完後面有難色說:“我是不懂啦!但是她的音聽起來是正常的嗎?”蔡沐妍尷尬笑說女兒在家練習的表現就是如此,小S接着說:“這是可以表演的嗎?”

    【摘自:〈小S主持玩笑開過頭?蔡沐妍不爽女兒被調侃〉,二○二四年三月二十四日】

“所有親子作品都在消費自己的親人。”由我第一日開始以親子作為寫作題材,就收到這樣好意的勸諫。我為此反省良久:不多不少也對親人造成影響吧,例如:公開媽媽小時候的教育方法,媽媽可能會難受;說兒子的事跡,兒子的私生活就被公開了。但寫作總是要找素材的,古往今來,描述親子關係的作品不少,而這些經驗也會給讀者啟發。如何在當中取得平衡?我選擇得到家人的理解,媽媽不介意我提起往事,甚至她自己也會主動提起,是個很能接受建議和自省的母親,兒子也表示“理解我的工作”。

慶幸得到家人的理解和支持,我能以親子關係作為寫作素材,然而,隨着媒體的發展,單向的文字輸出已經不能滿足觀眾,取而代之的是拍下親子互動真人騷。例如:孩子吵鬧全程錄播、要求孩子加入公開對談,甚至如引文中的例子:電視以“不要再強迫小孩學不喜歡的才藝”為主題,請來名人子弟做嘉賓。席中主持人請孩子演奏大提琴,感覺不如理想,事後擺出關愛的姿態,指出孩子的表現如何見得人?建議刪除重錄等,最後又引導孩子說出“其實我不喜歡拉大提琴”的結論,以示正義家庭教育判官的形象。即使受訪母親表示難受,主持人仍收到大量好評。

在一場結論明確、劇本一早寫好的真人騷中,受訪嘉賓只是當中的商品,而觀眾則成了這場演出的消費者。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4-03/29/content_1744753.htm

黑面神鳥在澳門

在澳門氹仔紅樹林棲息過冬的黑面琵鷺,據專家統計,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期只有六至九隻,一九九九年增至十八隻,二○○○年底記錄逾三十隻,佔全球百分之五以上,可謂數量不少,多集中在路氹蓮花大橋附近濕地生活。

    【摘自:〈黑面琵鷺棲息澳門〉,澳門記憶,更新日期:二○一九年一月十五日】

“那是什麼鳥?為什麼牠的臉弄黑了?”

“那是澳門的旅遊大使,那不是弄黑了,牠的臉天生就是黑色的,嘴巴又長又扁如琵琶,因此牠叫黑面琵鷺。”

為了讓澳門兒童文學被看見,兒童文學協會在福隆新街的文創市集做展銷,路過的外地小朋友總是對其中一個作品中的黑面神鳥感到好奇,並且留下很多有趣的對談:

“黑面琵鷺生於澳門嗎?”不是。黑面琵鷺在朝鮮半島及中國遼東半島繁殖,在黃海無人小島岩壁上築巢,於五六月產卵,由黑面琵鷺爸媽輪流抱蛋直到整窩孵化,長大後與同伴一同起飛到溫暖的南方避寒,以取得充足的糧食。

“黑面琵鷺都飛來澳門過冬嗎?”也不是,只有百分之五的黑面琵鷺來澳門,多數喜歡去台灣和香港。

“那為什麼牠是澳門的旅遊大使?而不是台灣和香港的旅遊大使?”因為我們特別珍惜黑面琵鷺的到來,像我們特別歡迎你的到來一樣。

很多本地人質疑過這“黑面神鳥”不能代表澳門。我們地方太小了,真的沒有什麼自己產出的小動物,但重要的不是我們佔有一個物種,而是我們珍惜牠的到來,並願意調整城市發展的步伐,讓每一隻前來的黑面琵鷺賓至如歸。黑面琵鷺總是會離開的,一如每一位到訪者,然而,小城盼望他們留連忘返,且相信他們能吸取到此地的文化養分,把澳門人善良的印象和美好的城市體驗帶回家。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4-03/22/content_1743203.htm

為什麼要讀書?

《二○一九年度中國數字閱讀白皮書》顯示,截至二○一九年,中國數字閱讀用戶總量達到四點七億,人均電子書年接觸量近十五本,接觸二十本以上電子書的用戶達到百分之五十三點八,每周閱讀三次及以上的用戶佔比達百之八十八。

很多人現在依然有疑問,我們為什麼要讀書?下面二十五個回答,一定有一個能打動你。

【摘自:〈為什麼要讀書?這二十五句話,就是最好的回答〉,詩詞世界,二○二一年四月二十三日】

“家裏沒錢,我們要上學唯有努力取得獎學金。”我媽從小就這樣提醒我讀書的重要性,對於他們那一代人,能上學讀書是種恩賜。

“我喜歡讀書,但不喜歡上學,因為上學不能隨心所欲地讀我自己喜歡的書。”兒子告訴我,對他來說學校是囚籠,困住了他自由的靈魂。

我反覆思考以上兩個截然不同的答案,然後想起了古往今來名家們對“我們為什麼要讀書”的反思,並針對上文進行了簡單的分類。總結讀書的原因:經驗學習、激發好奇心、增長知識和技能、豐盛精神世界、培養道德修養、增加生活情趣、治療孤獨、解決生活困擾、提升氣質和素養、給人成就和尊嚴等。

除了最後一項“成就和尊嚴”是需要外界肯定,其餘的均屬於自我建構,也就是說,讀書的好處主要是自我滿足。我媽的年代,讀書是稀缺資源,學校是為孩子提供知識的主要場所,所以我媽視讀書如珍寶;然而,對於“○○後”的兒子,知識俯拾皆是,甚至在互聯網中,人人皆可成為知識傳播者,有更簡單、直接、吸引眼球的短視頻,學校的知識容量就顯得不足。過去讀書的某些好處的確可以被取代,文字給我們的想像空間卻不是影像媒體可以比擬,經出版單位把關的讀本也比自媒體更可信賴。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4-03/15/content_1741620.htm

聽聽少年心底話

訪談中亦發現,受訪者在處理壓力及遇到壓力時的反應亦相當類似,大部分受訪者在處理壓力時會選擇尋找虛擬空間或創造儀式感治癒自己,如“寫寫Blog”、“把心事摺成星星許願、好好儲起”等。

    【摘自:《澳門中學生精神健康現況調查(二○二三年)》,澳門學聯升學及心理輔導中心,二○二三年十二月】

英國雜誌《經濟學人》統計數據表明(二○二○年),在全球範圍,自殺已經成為十五至二十九歲人群的第二大死亡原因,其中少年自殺人數為世界首位。中國北醫兒童發展中心發佈數據顯示,內地年均約十萬少年死於自殺,平均每一分鐘就有二人自殺致死、八人自殺未遂。青春本是美好的,為何卻心生厭倦?我想那大概是基於青少年身心發展不平衡,讓他們更容易形成心理障礙之故。

針對青少年問題,政府、學校和民間都做了大量工作,但患有心理隱患的人多數是不會或不懂求助的,何況是年少的孩子?因此家長成為了主要求助者,家庭教育課程、心理諮詢服務等應運而生。作為青少年父母,我因利乘便加入其中,每天在媒體接觸大量案例:我家孩子躺平了,遊戲成癮了,“○○後”的奇葩怪獸全國統一培訓的……

其實新一代的奇葩怪獸父母也不少,但我們很少在正式媒體聽到青少年控訴的聲音,一如上面的調查:青少年傾向自我療傷。如何讓青少年的心聲被聽見?是我研究的方向,因此我選擇以“青少年”為主體的教育現象學作研究,把自己青少年時代和父母衝突的體驗寫成故事,輕鬆地總結出成為智慧父母的建議。研究完成後,我把成果在青年社團發佈,並計劃給青少年寫建議,方才發覺親子溝通方式很難反向呈現,要求青少年同理父母自然不容易,要父母接受“只是被理解而非服從”相信更難。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4-03/08/content_1739882.htm

親子溝通的屏障與橋樑

隨着短視頻和直播的興起,從色情、暴力等內容會引發未成年人的心理問題,到誘導打賞、充值等問題頻發。對此,網信辦督促各App上線了“青少年保護模式”,但是這一模式真的起到其應有的作用了嗎?

    【摘自:〈“青少年模式”能保護好未成年人嗎?〉,張鑫,北京青年報,二○二一年五月二十八日】

上周談到新媒體對孩子成長潛伏着危機,文友回饋“不是說有青少年保護模式嗎?”對的,內地媒體設有“青少年保護模式”,並於去年的《移動互聯網未成年人模式建設指南(徵求意見稿)》中提出,把“青少年模式”升級至“未成年人模式”,覆蓋範圍由App擴大到移動智能終端、應用商店,實現軟硬件三方聯動,設立方便用戶一鍵進入的模式。然而此措施主力解決網絡遊戲問題,引文中提到的意識形態、價值觀等仍未對症下藥。再說在新媒體的應用上,孩子的能力比家長強,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恐成效不彰。

“哈,你覺得我是不知道的?”想起保護屏障,不禁又記起我那青春期的兒子自以為是的笑臉。兒子上高中後,我的確無法管控他讀了什麼,除了因為他英語好,可以接觸外媒,更因為他使用媒體的能力超越了我,但當你以為這年代的孩子無所不知時,大學生網絡騙案又無處不在。因為在大數據推流中,他們既可以對自己有興趣的領域無所不知,又可能對自己不熟悉的問題一無所知,這就是短視頻年代造成的訊息不對稱。

相對於禁止,我認為更重要的是了解,作為家長的我們,要以開放的態度接納孩子的取向,爭取機會和孩子討論,甚至多向他請教。只有建立溝通的橋樑,才有機會了解到他知道以及不知道什麼,從中給予點撥和引導。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4-03/01/content_1738289.htm

童年的消逝

成人和兒童之間的主要區別之一,是成人知道生活的某些層面不適宜兒童知道,比如種種奧秘、矛盾衝突、暴力和悲劇等等;而在現代世界,兒童逐步走向成年,我們正把這些秘密以我們認為在心理上可以吸收的方式透露給他們。

    【摘自:《童年的消逝》,作者:尼爾 · 波茲曼,譯者:吳燕莛,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二○一一年六月】

我們常說要給孩子快樂的童年,何謂“童年”?原來定義不一。在年紀上,多數人的理解是“小孩子”,有些人認為是○到六歲,也有人認為是十二歲前。在法律上,多數國家以十八歲為界,即把成年之前視為“童年”。

《童年的消逝》的作者以讀寫能力區分“童年”,在學校形成前,年紀不能作為心智發展的劃分。“學什麼知識有利成長”、“哪個年紀發展成熟”等,成為了“童年”與“成人”分界線的重要思考。作者認為大眾媒體,特別是電視的普及化,破壞了原來的分界線,讓孩子未成年便接觸到成人的世界,間接令“童年”消逝。姑勿論這推論是否人皆認同,無可否認,作者給了我們重要的提醒:媒體發展,資訊繁雜對成長帶來負面影響。電視普及的年代,我們尚且可以透過政府監管,避免受負面影響,但活在短視頻時代,卻很難監管,因為短視頻的生成和傳播效率太快,只要一部手機,人人皆可成為播主,甚至AI也可自動生成作品,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都無可避免地在大數據的推流中迷失。

“童年的消逝”意味着我們無法給孩子的成長劃邊界,教育者無法評估和限制孩子在當中學到什麼,過早觸及社會陰暗面的孩子被逼告別“天真無邪”。當中潛伏的危機肯定比電視時代大,需要我們進一步反省和完善。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4-02/23/content_1736641.htm

人去馬在的悲哀

澳門賽馬會正在面臨倒閉,質疑指:“難以想像,馬會在虧蝕三十八億澳門元、負資本淨值近八億的情況下,還想經營下去。”

    【摘自:〈經濟學家指馬會正面臨倒閉〉 ,新華澳報,二○一五年七月十三日】

馬會虧蝕不是新鮮事,早在二○一五年已被質疑經營的合理性,可是,貧窮限制了蟻民的想像。賭王何鴻燊稱:“一路都蝕,(財政)壓力係有,但唔緊要啦,最緊要伙計做得開心!”梁安琪在二○一八年續期時承諾馬會將投資二十多億元增加非博彩元素,包括發展如騎術學校、遊樂場、酒店及商場等,並重申“股東一路蝕,大家都蝕得好開心”。疫情三年,經濟不景,股東開始有壓力在所難免,可是二○二三年初疫情緩和以後,馬會竟然為馬主拋下橄欖枝,給予各方面的優惠獎賞,繼續鼓勵新馬主投資。這邊廂,馬會一直不承認準備倒閉,二○二三年初仍鼓勵馬主千里迢迢買下良駒,不少馬兒剛抵澳,甚至有些至今尚未運抵澳;那邊廂,政府宣佈與馬會終止合約後,賽馬場土地無償歸還。

人走茶涼,人去樓空,總讓人唏噓。然而,比這更糟糕是:“人去馬還在”和“人去馬未到”。“開心”的時候一擲千金,找最好的伯樂,選最佳的千里馬,給最優質的條件,人馬日夜操練,為求在“蝕得開心”的賽事中奪標。如今,伯樂失業了,千里馬廢棄了,所謂的善後,就是找個某地讓千里馬如普通禽畜般度過餘生。

“我的馬剛到澳不久,只是B B馬!還未養就棄養,富人的玩物不如住家貓狗!”新手馬主朋友無助地嘆息,帶着一股關愛動物的天真。可是她也不得不棄養,因為澳門沒有條件讓她負上養育責任,在愛駒被遣送前,只能以每月八千港元換取良心的慰藉。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4-02/16/content_1735388.htm

孩子的星星天使

星星天使溫柔地說:“你翅膀的顏色本來就好漂亮,不一定要變成太陽的金色。你留在地面飛翔吧,要告訴其他蝴蝶,每隻蝴蝶都可以有自己的顏色,每隻蝴蝶都可以有自己飛翔的方向。”

    【摘自:《那隻沒有染成金色的蝴蝶》,羊豬老師著,文化公所、廣東新世紀出版社,二○二三年十一月】

飄洋過海,經過五年反覆修改,繪本終於出版了。在博鰲亞洲家庭教育專家學術論壇、子女教養與教育國際大會和世界閱讀日全球演講馬拉松的閱讀分享中,不同界別的讀者都給過我意見和啟發。其中故事名字中的“紅色”變成了“金色”,主角“小蝴蝶”和“大蝴蝶”都有了自己的名字,細節也有進一步的思考,例如:想變成金色的蝴蝶有錯?變成金色必然會犧牲?

從故事角度,《那隻沒有染成金色的蝴蝶》的內容是比較單薄的,但從繪本角度,它又恰到好處地呈現了留白的特質:給讀者,特別是教育者(家長、教師和故事導師)留下了二次創作和詮釋的空間。給我提意見的專家和讀者不少,他們大都客氣地表示欣賞,當中也不乏批評,例如:覺得故事收筆有點急,結論不夠具體等,我期望還有第二版持續改善的機會。其中較為糾結的是引文導語的部分,文學類讀者普遍認為星星天使的出現不如“白白自我覺悟”的情節吸引人。思前想後,我還是沒有調整,因為自我覺悟的書寫令故事脈絡複雜化,沒有導語簡單明確一錘定音的效果。

面對社會環境複雜、科技一日千里、學習壓力沉重的現實生活,要求他們自我覺悟未免苛刻。在無力前行的一刻,願世界上有更多的教育者,願意成為星星天使,告訴無助的孩子們:你翅膀的顏色本來就好漂亮!

文章刊於澳門日報: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24-02/09/content_1734218.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