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可以不洗腦?
這時候最熱鬧,要算樹上的蟬聲與水裡的蛙聲;但熱鬧是牠們的,我甚麼都沒有。
【《荷塘月色》,作者:朱自清,中國靑年出版社,二○一○年十二月一日】
這幾天心裏頗不平靜,腦裏總是反覆響着這句子。想起一年前,我指導學生辯論,努力說服他們 “我們不需要國民敎育”,今天卻在面書被那些反國敎育的憤靑質疑和謾駡,我不知道,到底是我被時間洗腦了,還是人們被媒體洗腦了,反正孰黑孰白,已經辨不出來。
一個戰士上戰場,在槍林彈雨下奮不顧身,那是英雄;一個人追求眞理,在以死相逼前堅持,那是烈士;一個社會議題的討論,已經得到社會上越來越多人的支持,甚至連政府都節節退讓,卻為了一個表面勝局,以傷害身體的手法表達意願,那和要得到愛人的垂憐,以“割手”博同情有何分別?雖然反國民敎育絕食團隊多為良心人士,而其追求也符合我個人的信念,但我總是無法對其壯舉動容,因為幾天下來,發覺他們眞正要反的,不是課程的本身,而是政府施政,所以,即使他們在課程執行上取得小成,一日不在政治上 “爭啖氣”,都不會死心。而政府又因威信問題漠視民意,大家僵持不下,社會接近撕裂。風波能否平息仍屬未知,但校園政治化的風潮肯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從敎育上,國民敎育的確不善,但大家的過度反抗情緖,卻似乎高估了其敎育效能。其實,情感敎育從來不需要學科,幾句歌功頌德,孩子就會相信嗎?我們讀紅校的,有幾個會盲目愛國?就算敎會學校有宗敎科,信敎的學生也不多,而社會和校園天天為意識形態的問題角力,影響肯定更多,情況如同學生很容易指出官方的洗腦,卻無法拒絕媒體和同儕的洗腦一樣。
當年,我可以拒絕主任的殷殷期待 ,“我不做愛國敎件”,因為國家之愛不需要刻意塑造;今天,我懷着同樣的勇氣,吿訴我的學生 “我不會參與敎育的政治抗爭”,因為拒絕盲目愛國需要社會長久的反思和堅持,而不是政府口中的 “撤回”二字。 作為老師和家長,我衷心希望敎育能回歸本質,拒絕政治化的洗腦。
本文2012年9月7日刋於《澳門日報》新園地 "斷章寫義"專欄
理想與尊嚴
有的人跟我說: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能眞正做到自己喜歡的職業呢?……如果,你考大學時選的專業不是你喜歡的,而是你父母喜歡的;你的選修課不是你喜歡的,而是拿證多、學分好得的;你求職不是挑你喜歡的,而是待遇好的,你從未曾把喜歡當作重要的事看待,請問,你憑什麼會有機會從事喜歡的職業,並以此為終身事業呢?
【〈才女張泉靈北大演講〉,作者:張泉靈,錄自“中國大學生在線”(視頻),二○一二年四月六日】
奧運時期,網上不停流傳運動員訓練艱辛、晩境淒涼的消息,然後得出 “中國運動員毫無尊嚴”的結論。我一直不明白,為何受苦的運動員會沒尊嚴呢?史上很多藝術家終生潦倒,他們也叫沒尊嚴嗎?常聽聞“尊嚴値多少錢?”今天卻變成 “無錢無尊嚴”,我感嘆世道之轉變——人為理想而甘心受苦的節氣,已不復存。在功利的社會中,無法達成理想而嘆氣的人很多,但他們眞的願意為理想付出嗎?——當你從來不曾享受追求理想的快樂,並堅持付出,無怨無悔,請問,你憑什麼實現理想?
談起理想,我便想起我妹。大家都知道在澳門當劇戲人不容易,能夠成為職業演員的澳門人絕無僅有,而她是其中之一。上星期,我去香港欣賞她加入中英劇團的第一部戲,感受良多:想起當年她在加拿大完成大學,放棄澳門的高薪厚職,為的只是實現理想——踏上更大的舞台。那一年,香港演藝學院的考官問 “你年齡不輕了,畢業後當演員,不怕有局限嗎?”她說 “我不是要當明星,我覺得演員是沒有年齡限制的……”就是這一份義無反顧,成就了她的理想。有些人,永遠受制於客觀條件,做不了自己喜歡的事,然後覺得世界欠了他;而我妹妹是另一種人——願意承受客觀環境的限制,做自己喜歡的事,為的只是對得起自己。
“成功不等於名和利的相加,成功是你內心的一個目標,在實現的過程中你會無怨無悔,並且無比快樂。”(引自上文),我不知道妹妹將來是否能取得世界認同的成功,但,我絕對以她為榮,因為,擁有理想的人是快樂的,能為理想吃苦的人是有尊嚴的!
本文2012年8月31日刋於《澳門日報》新園地 "斷章寫義"專欄
演講視頻:
http://job.univs.cn/2012/0406/916598.shtml
保了·保不了
“以眼還眼,只會讓天下盲目。”(An eye for an eye makes the whole world blind.)——甘地
【《以眼還眼只會讓天下盲目》,作者:蔡子強,東周網,二○○九年十二月十六日】
我們活在一個神奇的世界,在同一個國土上,有人千方百計分化民族,卻又有人千方百計去爭一片根本沒有人住的領土。在一個以正義為名的 “愛國SHOW”中,有人成功顯示敵人保護國土無力之餘,開開心心做其民族英雄;有人成功表現自己領導有方,讓不肯認祖歸宗的子民擁有愛國心……怎知一石擊起千重浪,這邊廂,你來七人,我去一百五十人;那邊廂,你抓我的人,你練你的海軍,引來十多億人仇恨,幕幕動魄驚心……沒有人想去了解背後史實,沒有人願意計算戰爭成本,仿佛只是看着一部曲折離奇的肥皂劇,為虛擬的片段動情動心。
劇中,誰都覺得自己是土地主人,而其實,當一個地方從來沒住人,歷史只是旁觀者的詮釋,當我們自以為正義地保衛國土完整時,敵人同樣在詮釋着自己的歷史,以及保衛自我意識下的國土完整,大家有甚麼分別呢?各位愛國人士,我很想吿訴你們,那片土地可能埋着寳藏,卻從來不曾有過生活的痕跡,那只是國與國間以保護國土為由的利益爭奪,一切並沒有你想像中的正義無私,現在,我們住着的土地主權和民族性天天被分裂,誰去保護呢?還是,我們留戀的,只是一片虛無之地和那些沒有實質意義的海岸線?
每一次,目睹血脈相連的人在荒土上力爭揷上不同旗幟,我會覺得很諷刺——到底,我們在保護誰的國土呢?千辛萬苦奪回土地後,是否意味着另一次爭奪的開始?當敎育學生尊重國家等於洗腦,當國家有成就不能光榮,當國人等於蝗蟲時,我們保住了一片荒島,又是否能保住這國家民族應有的尊嚴?而國土的爭奪戰最終又是否換來彼此人民的幸福和安寧?
“以眼還眼,只會讓天下盲目。”對外人如此,對自己人也如此。其實,我們眞正要保護的不是一片沒人的土地,而是那些可以讓活着的人過得更好的思想核心。在得失的天秤上,從來沒有雙贏,孰輕孰重,絕對需要大家用智慧去取捨!
本文2012 年8月24日刋於《澳門日報》新園地 "斷章寫義"專欄
<七點三十五分的尾班車>
我兒子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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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是你自己的天使,才可決定你的未來!只有你願意去做他人的天使,生命才得以豐滿!
【《做自己與別人生命中的天使》,作者:嚴長壽,寳瓶文化出版二○○八年五月十五日】
《我兒子是惡魔》是近年讓我感受頗深的一部電影,影片中,女主角是個享樂主義旅遊家,年輕時在世界各地行樂,並出版遊記,與丈夫搭上後不愼懷孕,被逼結束自由自在的單身生活,成為家庭主婦。因為不適應母親的生活,對年幼兒子表現出本能的抗拒。她曾經對着兒子喃喃自語 “奇雲出生前,媽媽是何等快活”,又嫌棄兒子經常啼哭,認為兒子智能不全……種種原因造成母子間的仇視和對峙,雖然後來曾盡力挽回,最終無法避免兒子成魔之果——成為殺害親人和同學的變態殺手。故事帶出了現代女性個人與社會的拉扯,以及此問題對孩子敎育的影響。
隨着經濟能力的提高,近代非常重視親職敎育,社會往往期望父母其中一方,特別是母親放棄工作或犧牲生活,全力照顧孩子,一些發達國家更願意發放育兒津貼,以彌補母親放棄工作的報酬。錢的問題可以輕易塡補,但心態卻不能,因而出現片中的問題。當敎師的年頭,筆者親眼目睹很多母親為子女放棄一切,包括:朋友、愛好、學習、理想、事業等,卻仍無法敎好孩子的實例,當全職媽媽的無力,甚至比雙職工家庭更甚,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裡?除了社會環境變得複雜,我想親子關係的影響力最大。每分每秒陪在側,不等於了解;事事親力親為,不代表關懷。全職媽媽因為生活極其單調,容易過份關注孩子的小節,使彼此出現磨擦的機會增加,而個人的犧牲又會形成“拖欠”心態,形成彼此埋怨更甚。當母親苛責形同惡魔,孩子也會在此氛圍中形成心理問題和行為偏差,惡魔就是這樣長成的。
要孩子成為天使,家長不僅要犧牲,更重要的是讓自己成為天使——學習有技巧地愛,願意欣賞孩子的優點,並在接納其缺點的基礎上進行敎育。如果我們認為孩子是惡魔,他將永遠無法成為天使。作為二子之母,我會每天吿訴自己:我兒子是天使!
(本文2012年8月17日刋於<澳門日報>新園地)
FACEBOOK的情意結
家人和朋友常常見到我上facebook,會覺得我不務正業,見我經常開戰,覺得很累和很勞氣……其實我這人不愛玩樂:不愛打機,不愛逛街,不愛打扮,不愛去旅行,甚至有時連看戲,吃飯和唱K也不是很熱衷(因為可以經常外出的時間不多了),閱讀和寫作(包括在facebook發表愚論),就是我最愛和最易把握的娛樂.而我的娛樂也就是我的正業之一,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網上實時辯論,我覺得自己議論和文字組織能力都有大進,且學習到很多不同的知識,了解到更多不同人的看法,EQ比前更高,這對我正職的文字工作,兼職的辯論教練和寫作工作都有很大的長益,而我寫作的素材和辯論隊的辯題也是這樣積累回來的.這陣子朋友經常見我在網上和人火併,總是很擔心我,其實我想說,朋友,你打機的時候勞氣和疲累嗎?應該不會吧!而我上Facebook很多時都只是看消息和寫評論,好像人們去看報紙和寫文章的心態那樣,也是很務正業的呀!還有,我打字很快,落筆很隨意,從不精心構思,花的事間比想像中少。若然因沒細琢,用詞冒犯,敬希見諒!如果有興趣加入我的FACEBOOK論戰, "Lydia Ieong"歡迎你!
生命空間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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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把越來越多的時間用來應付“各種關係”,用來追求那些自己其實並不需要的東西,直到在人生旅途上奔跑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我們才想起打開自己的行囊,結果發現裡面裝了太多自己並不需要的東西;而那些眞正重要的,卻早已經被壓到背包的最底層。 【《生命的背包》,作者:江楓,知靑頻道出版社,二○一一年五月三十日】 每逢假日,各地親友都愛光臨濠江,而我也總會一盡地主之誼充當導遊,以前半天可以走完的“澳門街”,今日卻要逛數天,無他,吃喝玩樂的地方增多也,但澳門人卻似乎並不因此感到快樂——“澳門人口密度居世界前列,有市民稱,感到本澳人口明顯增多,生活空間縮小,增加壓力。”(澳門電台十二月三十日消息),社團領袖倡議“加快舊區重整和調整用地,解決居住環境”,學者認為應“加強與內地聯繫,完善跨境交通系統,拓展居住空間”,大家都把矛頭指向生活空間不足。 這念頭讓我想自己的家。在廣州的時候,我們住在一個除了廳堂還是廳堂——睡房、廚房都在同一個空間裡,大解的時候要跑到公廁的小房子內,但生活快樂,對家裏唯一的樂土——床的眷戀比兒子對千多呎的家要多。一家來澳以後,租過不同的單位,八十年代末,我家終於擁有自己的物業,也是由那天起,我們的房子一間比一間大,一間比一間豪華。我唸 大三的時候,澳門快回歸了,而我的家卻因此而離散,家人移民了,當時我一個人住三千多呎的豪宅,感覺異常虛空,每天回家就把自己鎖在百餘呎的房間內;家人在加國買了一幢別墅,媽回流後每每憶述:“如果再買房子,一定不要花園,一個人除草剷雪會累死……也不要分層的屋,孩子一回家就跑進房間,一家人多冷清……” 我不止一次公開地分享這段經歷,多數人會覺得我在說風涼話。其實,我支持澳門有必要改善生活空間,也明白澳門人有置業的需要,我只想勸勉大家:生活空間與生命空間不存在必然的關係。在一年之始,是時候打掃一下我們心靈的空間,重整自己背包裏最重要的東西了! (本文2012年1月6日刊於<<澳門日報>>新園地"斷章寫義"專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