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自言自語到高談寬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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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喜歡種植的人都希望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地,而我呢?卻是一個喜歡隨意栽種的人。 

     我從小就喜歡亂寫,那主要是因為我心裏有很多想法,卻不擅於講話。小學的時候,我沒有很多朋友,於是喜歡把話寫在日記本裏。有一天,日記竟然被人偷看了,其中一些內容還遭到了嚴厲的批評。由那天起,我發現日記不是個保險的載體,從此開始了漫長的文字放逐之旅。開心的時候,我寫下來,把文字當飛機飛放出去;傷心的時候,我有種自虐傾向──把寫下的東西連紙一起吃掉。朋友說,我這種愛好是神經病,但其實,裏面包含了我自以為不平凡的願望──把美好的東西傳出去,不好的則藏在肚裏。會不會因此中毒死掉呢?我一開始的確有點害怕,不過人傷心的時候大概也有死的衝動,吃著吃著,卻一直沒有死掉,證明有限的紙和墨水是人體可以承受的。這習慣一直到了初中,由於被老師發現了我喜歡寫,我便再也沒有空自言自語了。中學的時候,老師為我們指定了瓜菜的品種,且換得更大的收益。榮譽讓我變得受重視,卻失去了寫作最初的樂趣,當每個人都期待你可以種出更多更好的時候,會有一種駕馭不了的無力感。

  為了逃避自己,又不至於無所事事,在沒有認真寫作的年月,我跑去辯論了。辯論是個很神奇的世界,那裡是沒有自己的。辯論的題目是抽籤決定的,立場的正反也不過是個隨機率。辯論討論著世界最關心的、最敏感的議題,前輩們常說,不要告訴我你覺得,拿證據來。因為辯論,我開始認識世界,並克服了自己完美主義的習慣。厭惡辯論的人會說辯論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遊戲,因為辯論為辯而辯──圍繞抽籤的立場說違心話",但什麼是違心呢?當你還沒有深入了解一件事的正反觀點時,所謂的真心話,也不過是自以為是吧!在一次又一次的推翻和建構中,辯論成就了全新的我。但話語不是一種很踏實的載體──話音一落,如果沒法讓人明白,說了等於白說,就算是聽懂,思想也往往隨風而逝。別問人家能記住多少,有時候連自己都無法記起上一秒講過的話。

  由思想最輕盈的載體回到文字,我經歷了很漫長的旅程。猶記得放棄寫作前,師長用心良苦的勸導趁著年青,基礎好、身段低就得多發表,等到一把年紀,文字功力肯定退化,你還好意思和小朋友一起寫麼?到我想重拾筆桿時,的確要面對這種難堪的景況。文字功力可以重新練習,而面子我也丟得起,於是就和學生相約投稿去,我每次都用不同的筆名,總希望有一個幸運地被掏起。有一段時間,我一股勁向各地各渠道發了些稿,一直石沉大海,不久就放棄了。反正只是自誤自樂,文字寫在哪都一樣,後來,流行寫網誌,我便開通了個人博客。由於剛生小孩,生活寸步難移,寫作便成為了我抒發情感的唯一途徑。朋友好奇,為什麼一個剛生孩子,工作繁重的老師可以如此多產?其實很少人能夠理解,對於一個文字愛好者,閱讀和寫作比玩遊戲機和打麻將還要快樂!幸運地,我遇上了一位當作家的良朋,他經常鼓勵語文科組的同事創作,因為有了動力,我便經常發表作品,並在過程中,獲得了賞識──20111月,我終於擁有屬於自己的田地,可以讓更多人吃到我種的瓜果了。一個從來沒有想過死亡的人,是不會了解活著有多好,我是一個曾經放棄、曾經失去的人,所以,我比以前更了解擁有一片田地,可以定期暢所欲言的可貴。我不敢說自己比沒有地的作者寫得好,但我答應自己──每一次都得用心寫。斷章寫義不是一個普通的寫作欄目,它需要以其他文章引入,起初我不太喜歡這種模式,覺得發揮受局限,慢慢地,卻又愛上了──能夠一邊積蓄養份,一邊抒發感受,可謂兩全其美。對於我這種總是想太多的人,每周寫文章並不困難,但易寫難精,如何把字數控制在800以內,而且文氣連貫、收束完整,是我最大的難題,因此我經常花比動筆更長的時間去刪改。

 

    由隨處亂寫到有片小地,我仍然比較享受文字塗鴉的快樂。如果,寫作單純是為了自誤自樂,文字寫在哪裡的確是沒有分別的,但對社會呢?卻大有不同,那代表我在公共空間具有更大的話語權。如何從個人的自誤自樂,到感染他人,回饋社會,是專欄賦予作者的使命感。儘管我沒有能力像我的偶像魯迅那樣,為世界留下巨響,但依然能夠放飛夢想──我沒有再執著好與不好了,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世上沒有絕對的真理,我願意成為當中的一顆水珠,映出自己眼中的世界。因為習慣了辯論的思維模式,我人比較敢言,特別喜歡質疑和被質疑──當我想到一個題材,會先在面書和朋友討論,集合一些觀點,經過深入反思,再把想法寫成文章;發表過後,我也會把原文轉貼到面書上,聽聽不同人的意見,謀求反思和改善。我不需要把不好的東西藏在肚子裏了,因為我開始接受自己和這世界的不完美,我相信,在一次又一次質疑和被質疑的過程中,我們每個人都能夠自我完善!

 

  親愛的讀者,希望你們有空去嚐嚐我種的瓜果,雖然未必是最甜美的!我叫鏏而(:粵音,漢語拼音 “ wei4”),一個比較幸運但沒有特別意思的名字。

文/鏏而

自戀性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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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問達摩:如何才能變成一個自己愉快、也帶給別人快樂的人?

    達摩笑答:有四種境界,你可體會其中妙趣。

    首先,要把自己當成別人,此是無我;

    再之,要把別人當成自己,這是慈悲;

    而後,要把別人當成別人,此是智慧;

    最後,要把自己當成自己,這是自在。……

    一直以來,就好像我踩在別人的身上,自己跟自己在交往,根本沒有給別人能平等地(面對面的)互視的位置。我有點懂了,甚麼叫自戀性投射。

    【《自己和別人》,作者:熊玲,熊玲心理諮詢網,二○一三年十月十日】

台 灣“反服貿事件”發生一周,在面書上耳聞目染很多感人的片段,我讀到台灣當地支持和反對之聲,反觀港澳面書媒體卻是一面倒地支持,其重點戰線竟不是黑箱作 業,而是:不要讓台灣變成另一個香港和澳門,不要讓大陸入侵台灣,不要讓我們失去一個旅遊聖地……我看着呆住了,為甚麼台灣簽訂“服貿”等於變成“港 澳”?我們是用甚麼標準代對方衡量得失?此情此景,讓我想起一則趣事:

某年,學生參加義敎進農村活動歸來,我問他“旅程滿意 嗎?”,學生答:“不滿意!那些農村不夠窮,一定是內地政府愛面子,不肯給我們一個窮的農村。”當時,我對“內地政府愛面子”這點是深信不疑的。有一次, 我私下和主辦當局的朋友聊天,他聽着笑了:“對呀!年年都有人投訴地方不夠窮,其實呀,不是內地政府愛面子,而是近年內地的確改善了。不能為了我們期望的 經驗而要對方繼續貧窮的吧。”

坐這山望那山——人們總愛以自身的需求去投射別人,而忽略了當中的盲點。沒有人想過,我們由過去吃力 的台灣旅客變成今天的常客貴賓,全因彼此經濟情況的逆轉。近十年來,因為經濟不好,台灣人的就業情況不好,生活也大不如前……作為隔岸觀火的我們,想把別 人當成自己,作感同身受的渲染,或許是一種慈悲;但如果能夠停下來想想彼此之不同,認眞了解對方的需要,那才是有智慧,那才叫支持——我們應該支持台灣人 決定自己的命運,無論結果如何,要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而不是為外界的期望而活。

文/鏏而

親子互動的換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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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下來,保持和孩子同樣的視野,你才能看見他所看到的畫面;蹲下來,更是一種謙卑的心態,溫柔的陪伴,你才能平等地與孩子對話。

    【《蹲下來和孩子說話》,作者:楊謹,中國華僑出版社,二○一三年九月一日】

“換位思考”是近年親子敎育流行的課題,當大人開始乖乖地蹲下來看孩子的視野時,卻又出現不少走過頭的場面:

兒:爸,我要買飮料。

爸:不行!不行!媽說飮料不健康。

兒:我要!我就是要!(當衆揮拳打其父)

爸:哈!哈!你這孩子眞是淘氣!(邊笑邊躱避,完全沒有生氣之色)

上 例中的爸爸沒有完全妥協,因為知道兒子的健康或是老婆大人的囑咐比一切重要,但同時,他又具同理心,對兒子的不滿給予無限量的包容。這爸爸有作“換位思 考”嗎?當然有,但這種思考是單向的,即父母單方面體恤孩子的心情,卻完全沒有要求孩子理解父母作出決定的原因。單向的換位思考如同溺愛,雖可討人歡心, 卻無法達至溝通和敎育的效果。筆者每次分享“換位思考”,必定問家長以下問題:如果孩子不喜歡參加你的朋友聚會,你會怎做?部分家長會放棄帶孩子前往,部 分家長認為孩子無論如何必須跟隨,而我則比較中庸,偶然才帶孩子參加聚會。我能理解孩子不喜應酬陌生人的心情,但理解不代表妥協,我同樣會要求孩子“換位 思考”——媽媽也經常帶你去參加你同學的生日會,你的同學和家長於我一樣陌生,媽媽能夠保持禮貌並嘗試融入,為什麼你不能?

近年網 上廣傳“父母單方面無私付出”的文章,勸勉子女珍惜父母,而我們為人父母的,在實際生活中有沒有要求孩子從父母的角度思考,從而學會感恩和體諒?“家和萬 事興”是中國人傳統的家庭觀念,因此親子關係一直處於由下而下的狀態,父母永遠扮演施與者和管理者的角色。孩子表示不滿叫“駁嘴”——不尊敬長輩;而父母 體恤子女則是恩澤——一種崇高的施與,因而造成極權和溺愛兩種極端狀態。溝通是雙向的,只有雙方都願意坦誠相對和互相尊重,才能建立眞正平等互動的和諧。

文/鏏  而

撑粵語:可以去到幾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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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個公益專案專注於廣東話文化旣大衆化同普及化,通過豐富funny旣廣東話方言沙龍,等系廣州做野食野搞野旣外地年輕人可以更深入更原汁原味甘融入廣州生活,領略廣東話文化旣個中奧妙和趣味。

【“‘撑粵語’民間踐行小組招募粵語義敎”章程,廣州赤子時代館主辦,二○一一年一月】

港府一句失言,港澳相繼出現“撑粵語”風潮,當中的主攻戰線是中文敎學語言。筆者作為中文敎師,對“粵—普敎中”之議題有過很長久的思考:

五 四運動提倡白話文的目的是“我手寫我口”,而當中的“口”是指北方口語(現今的普通話)。以粵語為母語的我,曾將勤補拙地惡補普通話,並於普通話水平測試 中取得中文科敎師資格評級。但到了學校提出普敎中的動議時,我還是卻步,因為合格不等於能力優,自覺粵語講課的能力較普通話佳。

到 了成為家長,我開始思考為孩子選校的條件,卻又較喜歡“普敎中”。為何前後矛盾?坦白說,我不會不喜歡自己的母語,但現實一點看,我希望孩子在學習書面語 上無障礙。我明白粵語源遠流長,也認同其文化之精妙,但所謂的精髓,在現今“粵敎中”的課程中起作用了嗎?學生可以因為作文引入方言被扣分,測的考的盡是 書面語寫成的範文和問答,但滿口粵語懶音,習慣中英語混雜的口語習慣,卻從不佔分。當年我力爭一份計分的口頭作文,學生“吹水”了事;我某年請學生以粵語 九聲入調寫唐詩,又得不到學生支持;我敎粵語古詩詞吟誦,如怪物一樣被恥笑……當整個敎學過程都無法體現對粵語文化的尊重,這樣的“粵敎中”,眞 的能“撑粵語”嗎?

沒有規則、沒有標準、隨隨便便的形象,讓粵言予人無須學習的感覺。同在廣東,你會明顯感受到“普敎中”地區的孩 子普通話說得更精,卻從來不覺得“粵敎中”地區的孩子粵語說得更妙。難道粵語不需要學習?非也,只因粵語由始至終未受重視。“撑粵語”不是政治武器,而是 努力做好自身文化的統整;要得到別人的尊重不是相互敵視,而是自信地把自己優秀的形象公諸於世。

文/鏏  而

四校聯招之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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敎育機會均等是否就等於公平?她說,除非考試機制能夠反映學生的各方面的能力,否則只是“偸換概念”。她認為眞正驅動課程改革的,是評量的形式和內容。(引自敎育學者陳美玉)

【《四校聯招疑慮多 討論需時勿急推》,作者:地底人,《論盡澳門街》,二○一四年二月十六日】

從前有兩大戶人家欲結第二代姻親,於是在兒子剛成婚,還未懷上孫兒前已立好婚約。

A老爺說:一早定好,省下日後跑腿的功夫,多好!

B老爺說:我們兩親家和和睦睦,多好!

A老太說:我們誰都不佔對方便宜,多好!

B老太說:我們都如此用心為下一代設想,多好!

媒人說:你們四人一拍即合,溝通無間,已有默契,事情已經水到渠成了,多好!

等孩子後年一落地就成親吧!

但……其實,孩子還未出生,是否情投意合?不知道。而最最最重要的是,人家爸媽還未結合,肚內珠胎是雄是雌?還不知道。如此一來,四人一拍即合,溝通無間,已有默契,又如何?何以水到渠成?

以 上故事正好讓我想起近日由“桌底”談到“桌面”的四校聯招。AB兩老四人如四所高校——一拍即合、相親相愛、溝通無間,皆因聯考收生省時省力省工夫。而高 敎辦就是那媒人,喜見四人情投意合,為求生意功成,努力撮合。坊間學校相繼收到私訊——我們都談好了,你們準備吧,但作為當事人的學生和家長,有被正式諮 詢過嗎?沒有!或根本被認為“不需要”。而故事中最可憐,又最尷尬的,莫過於孩子的父母——敎靑局,其實他們從未有把握自己能生出可結姻親的孩兒,情況如 同一直以來敎靑局都無力統一敎材,他們不敢定義“敎甚麼才叫好?”,最後讓別人跑出個“聯考”——大家別誤會!聯考不同統考,因為名字不同嘛!他們大學認 為甚麼叫好,與我們敎育政策何干?聯考成績間接生成各中學的相互比較,造成比拼也好,惡性競爭也好,始作俑者不是我就好!最後大家合力上演一則趣事:當各 地統考一片叫好時,我們卻步了,當人家走了一段,開始恨錯難返——國際社會相繼取消單一考試,走向多元評量時,澳門終於準備好倒行逆施了!

文/鏏而

細說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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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語言(常簡稱為方言)最簡單的定義就是指一個特定地理區域中某種語言的變體……在實際操 作上,判別語言和方言的標準往往是政治性的,如果某種語言完成標準化(特別是書面標準化)的程序,我們通常將其稱之為“語言”;如果某種語言沒有完成這個 程序,則我們通常將其稱為“方言”。

    【摘自維基百科,內容修訂於二○一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雖然基本法規 定中英雙語為本港法定語言,但接近97%本地人口,都以廣東話(一種不是法定語言的中國方言)作為家居及日常交際的常用語言……”(“語文學習支 援”,摘自香港敎育局網站),一段看似平平無奇的文字,在網上卻激起千重浪,皆因網民認為,敎育局此說法是故意“矮化”廣東話,將廣東話排除於“中文”以 外……對於港人此論調,我深感驚訝之餘,也激起了對方言的思考。

筆者之所以對港人論調感到詫異,是因為對廣東話為方言之概 念根深柢固。在我的固有價値中,從來都認為廣東話是方言:其一,廣東話只是廣東和廣西少數族群的用語;其二,廣東話沒有旣定的書面用語和標準化規範。讀書 的年頭,為更接近“好文章”的標準,我會特別用心去學普通話,也堅持只看“正統文學”。後來學習寫劇本,我開始猶豫“寫什麼語言好呢?”,文學人看重劇本 的傳遞性——主張用書面語;戲劇人重視劇本的操作性——更愛用廣東話。我對書面語的書寫更有信心,而妹妹卻一再鼓勵我嘗試用方言去反映本土的語言特色,在 本屆文學奬中,我選用了廣東話,理由只有一個——做個新嘗試不壞。雖然不知道寫什麼語言叫更好,但有感作品思想並不會因為語言不同而改變。

在 我而言,任何語言都有其精妙之處,並沒有優劣之分,當中只有作為工具的實用性之別,比如英語因為其通用性而成為國際語言,普通話因當初成為官方語而通用全 國,都不過是歷史的因緣際會。如果方言不會因為其通用價値低而受到鄙視,方言地區的人便不需因“方言”之詞而成為驚弓之鳥,事件所包含的政治意味,恐怕比 事情的表面作用深遠得多。

朗誦惡搞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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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能理解為甚麼網友覺得他(香港學校朗誦節優勝者梁逸峰)可笑,只要打個比喩就較易明白,那就像用了流行曲的標準去批評粵曲。

    【《梁逸峰的朗誦與 “狂舞派”的Rebecca》,作者:吳愛達,《評台》,二○一四年一月四日】

五度取得香港學校朗誦節冠軍的學生梁逸峰,其朗誦短片被網絡瘋傳,網友取笑其表情誇張做作,甚至進化為網上欺凌——風潮席捲港澳,進而橫掃內地。內地網友驚 異粵方言文化之 “奇異”,港澳朋友卻直指那是受“紅潮”(內地五四文化)之污染,各說各話,務求矮化別人,抬高自己。人們愛說 “如果我係孟浩然,聽到 都想死”,你若問他“孟浩然時代係點朗誦呢?”,他卻答不出來。

大家都努力擬造事件的趣味性,有人花時間“改圖配上粗俗字句”,有 人花精神錄製“奇趣短片”,有人甚至利用高科技製作混音版本,務求做到 “惡搞多樣化,嘲笑遍地開花”,就是沒有人願意用心了解古詩詞朗誦到底是何種文 化?其實古典詩詞的朗誦風格由來已久,因為粵語接近古韻,故當中又以粵方言朗誦最為正宗。 “風采中學中文科主任陳玉燕指出,朗誦本身是利用聲音、面部表 情及身體語言等建構詩詞篇章中的畫面,以幫助受衆感受作者希望帶出的情感及思想”(明報,二○一四),而梁同學重點被嘲笑的“望風景”,就是代入意境的表 現,而當中的所謂“誇張”,基本脫胎自粵劇神韻。根據本人對詩詞朗誦的基本認識,梁同學的表現屬正常,而門外人覺得“難頂”也屬常態,如同我當老師的年頭 硬着頭皮敎古詩詞朗誦,一樣覺得“難頂”。但我沒有排斥這種文化,親自去求敎高人,得多位名師指點,由腔調到句讀,由入聲到變調,終於慢慢地感受到深層的 意韻,對古典詩詞文化的領悟又有了進一步的升華。學戲劇的妹妹在戲曲藝術的訓練中,也有相同的體會。可見博大精深的表演藝術如陳年佳釀,要懂酒的人才能喝 出甘美。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在古詩詞朗誦的修煉中,眞正的內行人不多,外行人是願意一窺眞貌,還是執意矮化別人?是文化良性發展的關鍵。

文/ 鏏  而

後記:

真理未必越辯越明,但肯定有助思考,和文友第一次不約而同的”同台辯論”,值得紀念:
話說朗誦(凌 谷,澳日)
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4-01/10/content_869210.htm
“我以為,只要深入感受並理解詩文,盡量把情感起伏曲折清晰明白地表現出來,就是很優秀的朗誦。可是,一旦變成競爭意識強烈的比賽,一切都可能開始變質。就以太極拳為例,無論作為養生練氣還是自衛搏擊的,太極拳都是一套沖和流逸的內功拳,但它變成一種表演和比賽後,就成為大開大闔的華麗套路了。因為太細膩內歛的美感,識之者寡,更難標準化,很難定下指標。很可能不小心落入外行人手上,定下了體育專業所特有的指標,以致張三豐重生,也難入評判法眼。詩文的朗誦也是一樣,那些細緻入微的情感表達,往往不如誇張矯情的來得突出。”

本人認同比賽文化的弱點,不過其不獨為朗誦比賽,諸如:辯論,文學,戲劇,所有比賽都是標準爭奪戰,大家對輸贏不必看得太重呢!

允許不滿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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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骨幹小李要移民到美國,領導親切地問他:“你對你的工資不滿意嗎?”小李說:“滿意。”

    “對你的住房不滿意?” “滿意。”

    “那是上網環境不滿意?”“也滿意。”

    “對醫療,孩子上學都不滿意?”“都滿意!”

    “旣然你都滿意為甚麼還要移民?”

    ——“因為那裡允許有不滿意!”

    【《允許有不滿意》,作者:佚名,摘自《笑話多多》網站,二○一三年】

每 逢歲末,社會各界都忙於為自己準備一份亮麗的成績單,於是坊間自然湧現各式各樣的評價指標,大家都爭相炫耀令人滿意的部分,卻鮮有人在意,其實 “不滿” 對社群來說,有另一重進步的意義——有不滿代表有關注和反思,而由“不滿”到“滿意”的探索過程,則是社會求進的動力。在我們傳統的社會氛圍中,人們總是 強調達成“滿意”的結果,卻沒有重視培養“反映不滿”的能力,以及“接受不滿”的氣量,例如:學校和家長會奬勵乖孩子,卻從不嘉許願意坦白說出不滿的孩 子。為了得到榮譽,孩子從小學習虛偽——表現力求達標,說話避重就輕,久而久之,那些外顯的乖孩子並非沒有缺點,卻還變得虛假。這情況不僅僅表現在自我要 求方面,對朋友的態度也如此,人們寧可接受虛情假意的認同和讚美,也不願意與坦然說出反對意見的朋友為伍,最終吃虧和受挫的,往往不是因為被人欺騙,而是 自欺欺人。

“排灣族的傳統圖騰中,百步蛇是最具代表性的,為甚麼選百步蛇呢?那是因為百步蛇本來是我族的天敵,先祖希望族人不要害 怕敵人,要把自己的敵人視為朋友,奉為神明,嘗試接受和克服它,而這也是我們學校的敎育理念。”聖誕假期中,我探訪的一所台灣排灣族原住民學校,其敎學理 念正好回應了以上的討論,也敎我覺悟到傳統敎育觀念上的不足。

二○一三年已過去了,在總結收成的同時,請別忘了想想 “不滿”。如 果,“滿意”是我們最終的追求,那麼在過程中的“不滿”顯然更為珍貴,因為它代表了我們享有自由的發言權和眞實的生存權,眞正美滿的家園,不是一個只 有 “滿意”的地獄,而是一個 “允許不滿”的天堂。

文/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