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言•下灣街廿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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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園的一角尚有青草
蟲就不會餓死
如果,牆的邊緣還長青苔
心就不致蒼涼
雲兒不曾留戀寂寞的窗櫺
陽光不曾溫暖冰冷的記憶
老去的骨骼撐不住靈魂
意志一角一角地墮落
歸去來兮
落幕,是我唯一的安息

如果,人們尚會念舊
我就不致生不如死
如果,人們懷有慈悲
我就不用以活著的尊嚴去悼念你們已死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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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了的“小豬撲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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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就像每天存小豬撲滿,持續累積生命的能量……

【《不敎孩子,只說故事》,作者:張大光,如何出版社有限公司,二○一○年十二月】

“由高小、初中、高中到大專,你覺得哪個層次的孩子最難敎?”這是學生經常向我打探的問題,其實我覺得“都難敎”——因為每個階段都有其難處,但也可以說“都不難敎”——因為學校優勝劣敗的制度,可以逼使學生為自己負責。甚麼人最難敎呢?自己的子女最難敎,因為再壞也得敎。自從為人母,我便開始實踐親子閱讀,當中付出的努力比在課堂大得多——即使孩子失神、追逐、哭鬧,甚至撕破書冊,你都必須提醒自己,那是不要緊的,然後繼續陶醉地讀下去。有一天,小兒子發難 “我最討厭閱讀!”我壓着怒火,柔聲地道:“是呀!媽媽像你這年紀也不愛閱讀,哥哥也是,但讀着讀着,人就聰明起來,後來就喜歡了!”然後繼續輕鬆愉快地讀下去……親子閱讀是艱辛的,因為處罰並無效果,而且沒有領導、家長和學生給你一句“老師,辛苦了!”,也永遠無法在當中取得甚麼奬項,甚至沒有一份考卷可以評量你的付出。推使我堅持下去的是一個信念——閱讀就像每天存小豬撲滿。

作為媽媽,我不知道自己的堅持是否具意義,因為澳門的新一代已不需要“小豬撲滿”。由於“粥多僧少”,坊間大小比賽如“鬥大遊戲”,奬金一個比一個強。這邊廂,我還在抱怨奬金極豐的辯論比賽害我流失學員;那邊廂已得悉某短片拍攝比賽,冠軍奬金高達五萬。加上大大小小兼職利誘,無怪乎奬金再高的比賽培訓活動,依然無人問津——因為大家珍視的是奬金,而不是學習。“學如不及,猶恐失之”的年代已經過去了,大家總是臨渴掘井地應付比賽,然後理所當然地等待收成。從小到大,我人比較笨,於是三十多年來,我每天給自己的“小豬撲滿”放一塊錢。我的學生呢?以兼職最低時薪計算,他們應付一個星期比賽便犧牲數千元,偉大乎!我無法算清這道得失的數學題,只得輕鬆愉快地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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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澳門的兒童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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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童文學就是敎育兒童的文學。是作家運用兒童能夠理解的語言創作出來的,由兒童的感官可以直接領會其精神實質的文學。

【《甚麼是兒童文學?》(靑華網),作者:幼稚園,《才藝敎育》,二○○七年四月】

自從成為母親,我就開始尋找兒童文學,像當年月薪只有十多元人民幣的老媽願意花十分之一的工資,給我這黃毛小孩買書的苦心。甚麼書適合孩子閱讀?在全民皆推廣閱讀的今天,這是多數父母想了解的問題,答案實也不少:繪本、故事、散文、科普讀物……在澳門,就是很少提起“兒童文學”。有一年,我向合作多年的親子讀物編輯組提議開個 “兒童文學”的專題,反應竟是 “文學對兒童來說太深奧了吧?”,其實以上所有類別的作品,不都是 “兒童文學”嗎?後來欄目還是開了,作為提議者,我自然有責任讓其生存,為了讓孩子讀到更多的情感認同,我又再努力尋找澳門的兒童文學,可最終還是找不到。

為甚麼澳門沒有兒童文學呢?對於作家,大概覺得寫兒童文學是大材小用,而對於一般家長,又覺得文學這名目太深奧。這是我當時的結論,旣無作家之才情,又喜好文字塗鴉的我,唯有親自動筆。為不致丢人,我翻了些書,發覺外面世界無限風光——各地兒童文學都很興旺,且多數有名的文學奬都設有 “兒童文學組”,唯獨澳門的沒有。願意接收兒童文學的讀物是一本季刋,加上篇幅所限,兩年了,作為無酬的家長義工,也只刋登過三篇。旣無報酬,又沒篇幅,要啟齒請高人動筆,一言概之曰:難!

衆裏尋他千百度,“澳門兒童文學”竟在書展當眼處——那是一張題為“澳門兒童文學”的傳單。耀目的鮮橙給我陽光般的溫暖,可是一經細看,火就滅了——那只是歡迎中小學生投稿的地方。我把傳單貼上面書,引來一陣爭論,甚麼是兒童文學?是為孩子寫的,還是孩子自己寫的?其實是兩者皆可,但在澳門,從來沒有歡迎成人寫兒童文學的園地。文友笑我無酬求寫是“頂爛市”,但澳門兒童文學根本沒市,又何以“頂爛市”?看來要圓這個心願唯有寄望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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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網上換物的經歷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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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制度林立的世界裡,一邊是冰冷無情的明規則,一邊是潛滋暗湧的潛規則。制度本應為世界和諧美好而生,又何以成為將公平正義置放於冰冷無情案板上的冷血殺手?

【《智慧生長在人性深處》,作者:胡豔麗,《城市經濟導報》,二○一三年五月二十二日】

十年前,我買了一雙喜歡的高跟皮靴,為了讓皮上的暗花不致磨損,我把它安在一個精緻的盒子內,並在細小鞋櫃中佔據了最大的領土。我也會定期拿出來上鞋油和試穿,且一年比一年肯定——“小高跟”根本不是屬於我這種粗人的。可惜再好的貨色都敵不過年月,因為少穿,皮質一年比一年硬,正在發愁之際,朋友給我傳來一個面書換物群組。組內各人都把自己“曾經深愛已無用”之物以極低之價値和別人交換,更難能可貴的是,物主還會貼心地交代物件的小缺陷,而換物雙方也會不厭其煩地協商交收地點,甚至送出小禮致謝。於是我也嘗試為深愛之物找個新主人,取物者是什麼年紀和樣貌?我記不住了,難忘的是她事後給我的私訊,意謂“鞋子合腳,款式和質量很好,我很喜歡”。未幾,我又在網上換得一套二十年前,我和丈夫剛相識時他珍藏的漫畫。換物時因為一點小意外,我還請她吃了頓午飯,我說:“漫畫是我老公的,因為不小心遺失了……”她說:“書留下也是因為男朋友,人去情逝,物不欲留下……”這是我最初的換物經歷,簡單而美好,我覺得,大家交換的,不僅僅是物質,而是一種情懷、一份懷關。

任何關係的最初都是美好的,換物群組也不例外。隨着組員不斷增加,相繼出現不同的投訴聲:為什麼我必須為他多走幾步?為什麼他先換給別人?為什麼貨不對辦?為此,版主由一個“換物作樂”的簡單理念,變成了十多條艱深規則,但情況卻是變本加厲,組內有更多不滿於現況的人群,爭相引用規則相互指駡……這就是社會制度的起源嗎?規則保護了人的權益,也更大程度地維護了人對私利的執着。相較之下,我更留戀沒有制度下所表現出的人性善美,可惜一切顯然無法回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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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張小嫻到張愛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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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女作家吿訴我,她為甚麼總是對張愛玲愛不起來,是因為總覺得“她是遠遠地站在人群的旁邊,嘴角邊總是掛着不屑的笑容來看着紅塵俗事,然後用最簡明也最刻薄的話來描述所發生過的一切。”

【《愛刻薄譏諷別人的人其實內心不幸福》摘自《方網——新民晩報》,二○○九年三月五日】

因為喜歡魯迅,我嘗試努力愛上被喩為“女版魯迅”的張愛玲。毫無疑問地,張愛玲的文筆不亞於魯迅,大家以同樣尖銳的眼光看世情,但魯迅的哀映出了內心的熱,而張愛玲卻始終如一地彰顯冷漠。跟很多作家一樣,她每一部小說都仿佛在展現自己,朋友寫下有關《色·戒》的感想,所言甚是: “看了張愛玲,會更明白愛絕對是有條件的愛。不願面對但仍須面對,再想下去只有徒添蒼涼。”

因為抗拒史詩式的愛情童話,我實質讀過的愛情小說並不多,談到言情小說作家,我大概只喜歡過張小嫻。跟很多人閱讀的順序不一樣,我是先讀張愛玲再讀張小嫻的,讀張愛玲純粹是慕名而讀,為的只是走近名家,我喜歡讀她的作品,但一點都不喜歡她筆下的人。中學畢業後,我決意回歸現實,於是四處張羅流行小說,並迷上了張小嫻。與當年流行的言情小說作家不一樣,張小嫻的愛情故事並不可歌可泣,卻有着女性特有的細膩。多少年後,我無法記起她寫過甚麼了,但依然記起她說過“在最落寞的時候,依然相信愛情”。我不會特別喜歡張小嫻的故事,但我喜歡她筆下的人——懂得愛、期望愛、堅守愛。

張小嫻是我成長的分界線。因為相信愛情,我愛上了她的著作;也因為不再相信愛情,我決意不再翻閱其作品。“在最落寞的時候,依然相信愛情”是悲哀的,因為“人之所以落寞,是因為相信愛情”。人到中年,我開始有一點認同張愛玲了,雖然,我還是很不喜歡她筆下的人物。討論張愛玲時,一位學生說:“很多人喜歡她的作品,但沒甚麼人喜歡她。我覺得,作為一個女性,她寧願大家喜歡的是她。” 講得眞對——看透世情的人,無疑是出色的,但所看到的世界卻不是美好的,正如人從稚嫩走向成熟的歷程一樣。

後記:
台灣兒童文學家在親子講座中說"閱讀是孩子自信的源泉",其實我是有保留的,事實閱讀可能有長心
智,但在全民皆"不讀"的氛圍裏,你喜歡讀有時也格格不入,這是我的真實體驗.所以過去十多年,除了和學生做閱讀分享,我少有和朋友談起自己讀過什麼和喜
歡什麼,反正我這種過目即忘的人,又沒什麼特別效益,不過看看作樂罷了!那天看到一篇文章談張愛玲,我很有共鳴,於是湊熱貼上FB,竟然有朋友熱烈回應,
其中一位更給我傳了她多年前評張愛玲"色戎"的文章,我們由張愛玲談到張小嫻,簡直有種"知音相逢恨晚"的感覺,怪不得我們的共同朋友William Tam
明同學,努力撮合我們的相遇,也感激他的撮合!我們都不約而同地感受到張愛玲的冷漠,而我們也不約而同地喜歡過張小嫻,又為相同原因放棄—我們都長大
了!我承認,和她談論過後有所改觀—張愛玲的冷漠是不由自主的,我們會悲慟—這不是我們的理想,但卻無法否認其存在!

我不知自己為何要寫這篇文章,總覺得談這種東西對這世界無關重要,但為了記念遇上知己,有所反思,有所得著的瞬間,我放棄原本已動筆的"兒童文學"的文章,寫下一篇無關重要的愛情感懷,以紀念自己的成長!謝Yo Leong,我其實很想把你的原文貼在自己的blog內,未知是否介意?靜待答覆=)

Yo Leong的文章,謝相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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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色戒》,既是書評也是影評


2008/3/19
下午 02:47:51


終於,把《色戒》電影看了。電影快要結束的時候,看着從珠寶店出來坐在人力車上遇到戒嚴的王佳芝,突然感覺很無力。


 


故事以前就看過,但是不太深刻,記住的是張愛玲瘋狂描述的那顆如鴿子蛋般的六克拉粉紅鑽石,其他也再沒有甚麼了。看過電影後,禁不住再拿起文集,把故事再讀了一篇,讀完以後,幽幽地坐在房間,思緒不知道飄浮到哪兒,感覺更加無力。


 


想放鬆心情的時候,我從不拿起張愛玲的書,她的文字太厲害,要求太多的思考,而且每每讀完以後都會有着一種揮之不去的蒼涼感,很恐佈。可是,這個女人又是那麼的神奇,文字中所表現出來的她的現實、她的勢利、她的刻薄、她的無情、她的多情……一切一切,又讓人無法把她摒棄。


 


因為李安,甚至因為梁朝偉和湯唯,又甚是因為那七分鐘,《色戒》這一原來鮮有人留意的短篇突然被各方專家學者多予評述。許多人認為,王佳芝和易先生的原形實為張愛玲本人及其前夫胡蘭成,我不置可否。其實,讀張愛玲的小說就像在窺視張愛玲的本人,我一直認為,她的每篇小說中的女主角其原形都是她本人,只是不同的故事從不同的側面去描繪而已。


 


小說中的王佳芝,冷冷的,沒有甚麼愛與不愛,也沒有甚麼愛國情操。張愛玲其實早就交代了,一開始的王佳芝是傻,後來是別無選擇,惟有繼續走下去才有生存的意義與感覺。而且,王佳芝絕對是物質的,她絕對在意那隻六克拉粉紅鑽戒的現實價值。至於易先生,就簡直是活現了的漢奸形象,一副「鼠相」,當着這樣一分差事,有權有勢卻也伴隨着那一丁點的空虛,注意,小說中所描述的就只有那麼的一丁點。如果是別的作家,可能會讓易先生最後選擇愛而放過王佳芝,但張愛玲沒有,因為這樣太不現實。這就是張愛玲,憤世嫉俗地告訴大家所有人都不能脫俗,所有人都現實,所有人都愛財愛權,所有人都自私。有沒有例外?當然有,王佳芝到最後一刻就例外了,但結果是不得好死,多典型的張愛玲──選擇不要物質、不管現實、義無反顧地愛就只是死路一條。多蒼涼!


 


李安把故事豐富了。無論是王佳芝還是易先生甚至是鄺裕民都陷得比小說的深。這是應該的,電影總比小說來得通俗一些。做愛的場面是必須的,儘管有人無知地認為那像七、八十年代的色情小電影。男女主角那近乎原始的肆意交媾場面所震撼的不應該是感官神經,而該是情感。難道那不是對愛最活生生最直白的表現嗎?第一場那如強暴一樣的交合表達的是情慾,但就如電影中的王佳芝所說的,易先生就像蛇一樣,鑽到她身體裏之餘也鑽到她的心裏,後來做愛是真的在愛,有多愛就有多肆意瘋狂地交合。兩人赤裸裸的喘息、顫抖和汗水觸動的是心靈而不是性慾。王佳芝對老吳那段表白是李安加的,有人說是畫蛇添足,但電影畢竟要通俗,對於不諳文學的人,這可能是畫龍點睛。也許最畫蛇添足的,是最後易先生坐在王佳芝房間那一幕,李安太美化易先生了,尤其是他找了梁朝偉來演這個角色,梁朝偉的演繹,就算好色猥瑣仍然是不招人厭。


 


看小說有時候想找的就是現實生活中找不到的童話,可是張愛玲的文字往往比現實更現實。她不相信甚麼驚天地泣鬼神的生死相許,這並不存在於她生活的那個動蕩老上海裏,其實那又能存在於哪個年代哪個地方呢?看了張愛玲,會更明白愛絕對是有條件的愛。不願面對但仍須面對,再想下去只有徙添蒼涼。


 


寫完了,比未寫之前更感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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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風光留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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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風光留不住。和暖和香,又上雕鞍去。欲倩煙絲遮別路,垂楊那是相思樹。

【《蝶戀花·眼底風光留不住》,作者:清代納蘭性德】

在風雨飄搖的一周,本人面書方格內浮現芳蹤處處的不是甚麼佳人,而是母校操場的照片——用地被徵作車道,本周動工拆卸,於是校友們紛紛發照片留念。校方不止一次重申,重建後會有更大的室內球場,可是校園唯一的綠洲對於校友們的意義,卻絕對不是空間可以代換的。

“和暖和香,又上雕鞍去”,趁此情調,不禁讓我憶起往事:母校的初小部位處文物建築,記憶中,那是充滿鬼氣的可怕大宅。好些年,我們春季旅行的地點是——中學部,那時候中學操場給我的感覺很大、很漂亮……不知是不是身材長大的關係,高小的時候正式踏足中學部,卻發覺那兒比想像中要小得多。初三的時候,老師着我們寫一篇描寫校園的散文,要求我們用一次誇張的修辭法,然後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寫“我們的校園有籃球場、羽毛球場、排球場、足球場、集會廣場、生物苗圃、空中花園……”點評的時候,老師說:“誇張手法不是失實,我們的校園哪來這樣多功能的用地?全部重作!"老師是有所不知,我們的校園雖然沒有一個標準大籃球場,但同學們所說的功能她全有了!那些年,我是生物組的一員,在那丁方小地的一角開闢了 “生物苗甫”,種過很多不同的蔬菜和花草,更有來自太空的番茄。寒假時候,天太冷了,我們一伙人在寒風中努力修建防護網;春天的時候,又親自去養鴨場取糞施肥,結果太空番茄種得比上過太空的還美;還有一年,學生會的同學憑着赤手空拳,在操場搭建了巨型舞台,給全校同學組織華麗的嘉年華會……這就是我的校園,我們從來不曾有過最優質的資源和廣闊的空間,但一片丁方小地卻給我們同樣廣闊的藍天和志氣。

相對於全澳市民的福祉,小校園的集體回憶的確微不足道。影像拍下景色,只有文字能留住情——這是文學獨有的功能,也是我留住已逝風光的唯一方法。

後記:

大家都知道我是帶辯論隊的,似乎已沒有人記起,其實我是研究課外活動的,因為這關係,我認識了香港中大的專家Cw Chow老師,且在他安排下,有機會與一眾香港的課外活動老師分享經驗.有一次,老師們提到"什麼樣的團隊最艱難?"大家答案很多:沒有資金的,沒有獎項的,沒有場地的,學生很壞的,領導很爛的……在我經歷中,通通都不是!以上種種情況,母校基本上全部有過,在"應有盡冇"的情況下,我們的課外活動一樣出色!多少年了,我還是覺得母校的學生會是我帶過最出色的團隊,而我最懷念的活動是"班際足球比賽".對於一個操場沒有標準籃球大的校園,同學連跑跑跳跳的空間都不足夠,是很可憐的!那一年,學生會的同學動議去工人球場辦"班際足球比賽",我一口答應了,但我很快就知錯了,用我同事的話去詮釋就是"用石頭擲自己的腳":我們沒有場地,沒有老師支持,沒有錢請球證……波牛年年都有不同的爭端,幾乎年年都要大打出手……有一回,我在監場,朋友找我取東西,他驚異地笑了"阿老師,你著住裙仔和皮鞋仔,拿著一疊作文係度陪學生踼足球,好唔協調下lo!仲有,你識足球規則咩?學校冇體育老師咩?"是的!由非常極之年輕,對足球零知識的"國文老師"去辦一個連體育老師都不想涉手的足球比賽真是"不自量力".有一天,波牛們又開戰了,而我把以上說話原原本本地重被了一遍,場上竟然鴉雀無聲!由那年起,我每年都告訴同學們:我們要為一個"足球比賽的夢想"繼續"不自量力",結果,沒有同學質疑比賽了,無論由同學自己組成的球證團隊是那樣的糟糕和不專業.

後來,工人球場拆了,同學們"足球比賽的夢想"也就煙滅了!但我一直沒有忘記那些"不自量力"地為理想打拼的歲月,那是我人生中最有生命力的五年.往事已矣,工人球場拆了,而母校的校園也快將拆了……猶幸校友們的生命力長存:前幾天,生活安逸的中學同學還請我代聯絡某校,想義務去搞棋藝社,而由過去的學生會會長一手打拼的文物社團,又如此有聲有色."應有盡冇"並不是最壞的,相對於過去,我現在帶的團隊條件最好,但感覺上卻較過去艱難,在課外活動這個範疇上,最需須具備的不是什麼外在條件,而是參與者的熱情.當整個大學生社群充滿無限賺錢機遇,到底還有多少人願意為自我完善的訓練,為小小團隊的福祉打拼?其實大家都很明白,這不是某一所學校的問題,而是整個社會風氣的問題!有一次,領導稱讚我有成績,不是因為我們得了什麼獎,而是"老師,我覺得你是了不起的,因為你的竟然有能力留住一群本地生?"--其實我是沒有的!每一次動員活動,我就知道自己又經歷一次"不自量力"的過程,可是想起過去那些"不自量力"的歲月,我決定堅持下去!下文,是在校園拆卸前寫下的"懷舊"之作,謹以此與校友和所有"不自量力"的熱血教師共勉:

這就是我的校園,我們從來不曾有過最優質的資源和廣闊的空間,但一片丁方小地卻給我們同樣廣闊的藍天和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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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文學與國文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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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種落實在歷史傳統與生活環境的文學藝術,都可能賦予本土的意義,它是可以超越族群、跳脫政黨格局的……進而啟迪一種感同身受的情懷,激發生死與共的認同。

【《臺灣文學與國文敎學》,作者:許俊雅 ,人文及社會學科敎學通訊,一九九八年十月】

不知何時起,澳門任何活動都愛加上 “愛國愛澳”的名目,每次學生為活動寫講稿,總會羅列一堆 “行貨”,如:奧運得金多少、太空人業績怎樣、賑災捐款如何等,於是我會要求他們學溫爺爺,感悟一下中華文化,說些眞實感人的話。而愛澳呢?就更空洞了:澳門本身很少榮譽,又無大災難,至於學習,不外就是社會與公民。有一次,學生為愛國愛澳活動寫講稿,95%的內容都是關於中國,我問他 “愛澳呢?”,他輕佻以對:“澳門是中國的一部分,愛中國就等於愛澳門!”眞實的原因是——他不知道甚麼叫愛澳。有時帶學生去香港做辯論交流,發覺澳門學生對香港的了解甚至比澳門還多,在文化認同方面則更甚,情況令人唏噓。

其實, “愛國愛澳”不過是個口號,即使推出 “國民敎育”也未必能解決問題之根本,因為人民對一地之感情,往往不建基於功德和數字,而是對文化的深層認同。我經常和學生說,硬材料不過是歌功頌德,只有探求文化,寫出眞情實感,演辭才可動人。文化當中最能立體呈現生活形態,予以文化共鳴的部分就是文學—— “它是可以超越族群、跳脫政黨格局的”,是培育人民本土歸屬感之根本。

如果,本土文學有助澳門人建立自身的文化認同及歸屬感,其推廣的意義便不是表面的“畫龍雕花”,而推廣工作也不應是少數人在 “玩泥沙”。社會人士說 “我們需要熱血作者”,但作者忙於推廣何以有空創作?作者又說 “我們需要熱血敎師”,但敎師在固有課程指引下,內容基本動彈不得,又有何空間添加內容?文敎建設從來不是少數人的事,文化部門如何有計劃地發展本土文學?敎育部門如何透過課程指引引入相關內容?都是文學刋物資助背後,更需好好思考和規劃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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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無聊人的精神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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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是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對一個國家發展進程的影響,比經濟和政治的影響更深刻、更久遠。如果說,經濟發展改變的是一個國家的面貌,那麼文化繁榮則可以化育一個民族的風骨。……文化建設的滯後,必然對經濟發展、社會進步、生態保護乃至政治文明形成一定制約。

【溫家寳出席中央文史硏究館成立六十周年座談會的講話,中國文明網,二○一一年九月六日】

因為文學刋物遭削資一事,文友在網上熱議“文學”的概念。有說愛好文學的條件為無聊:現代人生活充實,故無暇關顧文學。論調竟也得到不少支持,如此審視文學之價値,怪不得文學不興了!

為發掘自身價値,文友提出“有文學才有文創”,卻被質疑“本地文學無創意”。且不論本地文學之創意如何,文學與創意的絕對掛鈎本身就有問題,創意的確能活化文學之美,但“感人”才是文學的核心,文學的至高境界是勾勒人性,人性固有共通,故“平實”也可感人。文學貴在精神,為創而作,徒具形式。甚麼是文創呢?我在網上搜尋半天,發現所有標題都離不開“產業”,在市場主導的情況下,如果社會擁抱庸俗,庸俗的人買庸俗的東西,文學的確可有可無。從廣義看,所有文化皆文學,從狹義看,文學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文化保育失敗,其眞正致命的,是一地道德文化之滑落。商家關注的自然是文學的工具性,但文化部門呢?是否也一般見識?當一地已經解決基本的生存需求,其文化軟實力的建設,顯然不能以產業發展來考量。為此,我想起了“文化保育”。我又在網上搜尋半天,發現所有文化保育的議題,幾乎只談“文物”,如果社會根本盛載不下文化,一棟空洞的樓房又意味着甚麼?後來再發現“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我忽發奇想:“莫非等到澳門文學成為文化遺產的一天才有人保護?”

為了一本與自身存亡無關的刋物煩擾幾天,且不停遊走於概念間的思考,我得承認自己眞乃無聊人也。一個無聊人在祭祀世界的精神失落,是否必須曲腰哈背地說:吃喝玩樂始乃偉人之生活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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