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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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彼得能敢於忘卻這個現實的世界,能永久從玩耍中表露一種永恆的快樂,能精通生而不長的神術,我們這般由生而即死的動物,在這裡遇着他的現身,大概總難免有說不出的感覺了。

    【《潘彼得》,作者:梁實秋(引自葉公超的序), 九歌出版社,一九九二年四月十五日】

    對
於“小飛俠的故事”,我有一種獨特的眷戀,所以即使情節屬意料中事,也願意購票進場,享受一刻的歡愉。一如所料,百老匯的音樂劇聲色俱佳,意料之外的是,
那個嘻嘻哈哈滿場飛的小子竟然是年過半百的老演員。中場休息的時候,朋友在場刋中發現了這則趣事——扮演小飛俠的是個奧運體操金牌選手,已育有四名子女和
四個孫子。之後,我特別留意這祖母級演員的一舉一動,仔細看去,發現她手臂的線條不夠結實,臉蛋的曲線略帶鬆弛,如果演出期間發生意外,相信受傷機率肯定
較大……為什麼不挑個年輕力壯的呢?我有一刻的不解,直到完場前的這片段:

    小飛俠不願意跟女主角Wendy回家,因為他不想回歸生活,不想長大。多少年後,他們重遇,Wendy已為人母,小飛俠邀她一起飛去奇妙島,但她飛不動了,最後由女兒代為飛翔……

    看
到這裡,我們已為人母的,有一種難言的激動,感嘆自己飛不起的宿命——自己還未飛到理想的高度,就得成就子女的高飛。而媽媽當年何嘗不是為我們放棄理想工
作,把飛翔的機會讓給我們呢?今天,我身為人母,就得承繼這無私的傳統,把成長的使命代代相傳。為了成就自己的一片天,身邊越來越多朋友選擇當小飛俠——
為繼續飛翔而放棄組織家庭。關於成長和飛翔彷彿成為一道命運的選擇題,然而,誰說過生命必須二選其一呢?是祖母的母親吿訴祖母,祖母又吿訴母親,母親又吿
訴我……追本溯源,其實是現實世界吿訴我們的。想到這裡,忽覺祖母級小飛俠的可貴。十多年前的學生每次見我,都笑我吃了“防腐劑”,其實,並不是我沒有
老,而是我沒有選擇放棄低飛——儘管手臂的線條不夠結實,臉蛋的曲線已經鬆弛。我會飛起來的,只要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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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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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一直在空氣裏延伸,愛

    如婆娑的細葉撑起天地

    見證人來人往

    從脆弱的諾言中看破愛情

    風沒有眷顧的晩上

    吹不走的思念沒有化作淚

    痛在空氣中生根

    放棄了自身的重

    無目的地飄……

    釋出氧

本詩2012
2月22日
刋於《澳門日報》鏡海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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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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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南飛望着列隊而來的行人,想起了這詩句,這是她會讀的唯一的詩,五歲那年,爸敎她唸的。“什麼叫‘欲斷
魂’呢?”南飛不明白,爸讀書不多,大概只有小學畢業吧,“就是,就是……因為很傷心,比死還要難受!”南飛似非而是地點頭,一直都不明白“欲斷魂”是什
麼感覺,直到她爸媽死去後。全詩共有四句,她把後兩句忘了,甚是遺憾。好幾次,午夜夢遊故地,她就拉着爸問,爸笑了,張口讀“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
斷魂”,每每讀到要處,世界就安靜下來,像安在深海底,南飛看到爸在說話,卻只聽到“咚咚嚨嚨”的聲音,“爸,你大聲點、大聲點……”南飛不停喊、不停
喊,直到夢醒,枕頭濕了一片,到底是汗或是淚?南飛搞不清楚,就好像她永遠搞不清爸為何一去不回一樣。

    南飛生於湖南,她爸也是,還
有她爺爺、太公……,爸說,大伯叫南安,他叫南方,爺爺說那是因為湖南是個地靈人傑的地方,是偉大領袖毛主席的故鄕。南飛家族都是當礦工的,幾代男丁不少
因病早逝,或是死於礦難,南飛出生那年,爸唯一的兄弟南安在礦井被活埋了,於是他幫自己的女兒改名為南飛,爸說,湖南地運不好,我們一家要“向南飛”,飛
到更南的廣東去找希望,像村裏的很多男丁一樣,去廣東找工作、賺錢、買手機、買家電、買汽車、建房子……南飛出生第二年,她爸就辭掉礦場的工作,到廣東打
工去了。

    前兩年,工作還算順利,南飛家眞的建新房了,她媽特別高興,還嚷着過幾年帶南飛去廣東團聚,再偸偸為南家添個兒子。為了省
錢,爸從不趕春運,每年都選清明時回家,順道去後山拜拜祖先,每每想起父母和兄長的離世,南家又沒生男丁繼香燈,眼淚就跑出來了。而他總是求祖先讓他出人
頭地,將來一家在廣東再生個兒子。可是,自南飛五歲那年清明,她爸就一直沒再回來了。那年夏天,一個叫南大山的同村兄弟到南飛家來報哀——南飛她爸沒了,
在馬路上被一輛大車捲走了,只帶回一盒骨灰和公安局的死亡報吿。南飛她媽聽着發呆了,她一直不肯相信丈夫死去的事實。“都沒去認屍呢,公安局不可能沒認屍
的,一定還活着,一定還活着……”她媽於是賣掉屋子,準備帶南飛千里尋夫,可還沒來得及計劃行程,就病倒了,且一病不起,沒一年,她媽也走了,臨終前把南
大山叫來,用最後一口氣說:“大山,你和南方也算是同村兄弟,尿布之交,我不爭氣,沒法照顧女兒,你就拿這點錢,帶我女兒到廣東去吧,做什麼都好,將來在
廣東找戶好人家,南飛生下來就得往南飛……”

    南飛就這樣南飛了,飛到了廣州,沒有找到死去的父親,卻落戶在一個充滿死人的地方,那
是南大山工作的地方,一個有錢人才住得起的墓園。南飛沒讀書,因為沒戶口,一天到晩跟大山跑山地,種樹、剪草、施肥、拾骨……南飛幫着小忙,有時衣衫襤褸
地呆在路旁,好心人會給她一個包子或是幾張零錢。南大山說,跟着他沒福享,但總比被人控制的小乞幫強。墓園山明水秀的,並不可怕,每有新戶入住,此處才會
罕有地愁雲慘霧。有一次,南飛看到一個六歲的小孩在墳頭發呆,許是死了家人,一位老者走到他身旁說:“哭呀!還不哭?”然後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敲打幾下,孩
子隨即嘩啦嘩啦地哭起來。南飛想起自己父母無聲無息地葬在後山,無人為他們送殯,自己也哭了起來。

    每年春秋二祭,墓園非常熱鬧,完
全沒有“欲斷魂”的感覺,大大小小有說有笑、高高興興地走到山上,祭品應有盡有:鮮花、燒豬、肥雞、水果……還有數之不盡的金銀、紙幣、以及爸一直想擁有
的手機、家電、汽車、房子等。想起自己父母年年清明一無所有,南飛覺難受,怪不得爸叫她南飛,這裡做人富貴,連做鬼也比較有福。每天黃昏,南大山會帶南飛
去打掃墓園,南飛便在火堆裏翻,每每尋得幾張完好的殘幣或是燒不掉的手機、家電、汽車、房子等,便拿回家收藏,準備有天回鄕給父母,南大山見了就笑話她:
“傻姑娘,留着也帶不回去呢!”於是着她在一個向家鄕的方位把東西燒了,南飛一邊燒着別人的餘資,一邊對父母說:“爸媽,南方眞好,飛為你們帶家電、汽
車、房子啦!”有一件事南飛一直覺得困擾,湖南叫“南”,廣東卻是“東”,為什麼廣東才是南方呢?為什麼廣東人比較富貴?地運比較好嗎?就這樣胡思亂想
的,南飛在墓園呆了十年。

    十八歲那年,她自個出去找工,在“髮廊”找了份“洗頭妹”的散工,未幾就給個廣東中年男人包養了,姊妹都
羨慕地說:“都是飛運氣好!當小二是有不好,總比呆在髮廊給賤男幹強!”男人都老了,氣力不好,喜歡叫南飛騎在身上幹,那個時候,南飛上上下下地擺動,就
好像駕着駿馬,衣錦還鄕……後來,男人眞的帶着南飛衣錦還鄕了。南家沒有近親,南飛只能為先人帶回應有盡有的祭品:鮮花、燒豬、肥雞、水果……還有數之不
盡的金銀、紙幣、以及爸一直想擁有的手機、家電、汽車、房子……

    南飛與男人坐在後山的墳前掃墓,感覺還眞幸福!南飛願意為身邊的老
男人當小二,除了因為他能令自己衣錦還鄕,最最重要的是,他是身邊唯一能吿訴她“清明”後兩句的人。那天晩上,男人撫着她的頭髮輕聲誦讀:“清明時節雨紛
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男人還說,“人總是要死的,送走了死人,我們還得活着,而人活在世,不過是為了找頓吃的!”

小說2012
6月1日
刋於《澳門日報》文化/小說

後記:

      “野草,根本不深,花葉不美……當生存時,還是將遭踐踏,將遭刪刈,直至於死亡而朽腐。但我坦然,欣然。我將大笑,我將歌唱。”(引自《野草》題辭)世界上有一種卑賤,源自命運!為此,我寫下這故事……

      當社會上的人天天對準自己的同胞大罵"強國人卑鄙,無恥,下流,賤格,無腦,無禮……"時,想想自己有能力"公義",是因為你更高尚,還是因為你比較幸運?你絕對可以咒罵傷天害理的官商賊,但卻不應鄙視那些沒有選擇權地活在不幸的人,這是公義者最基本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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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進去與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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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有悟性,你感悟不到,文字搞懂了也沒用,這就是有緣無緣。……讀進去後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就是被他征服了……不知不覺間,你成了他的奴隸,那你就完了。

    【《與魯迅相遇》,錢理群著,三聯書店出版社,二○○四年二月】

    上回談到我的閱讀歷程,特別提到對魯迅的偏好。魯迅是個喜惡極度分明的作家,讀者對他的評價大致也是喜惡分明的。有一個時期,我熱衷於辯論他的好壞,後來讀到在北大講魯迅專題超過十五年的錢先生的著作,忽感茅塞頓開。

    因
覺單一的閱讀未能開拓眼界,於是中學以後,我讀得雜亂無章,當中多為慕名而讀,讀得最多的要說是村上春樹,因為身邊喜歡他的朋友特別多。無可否認,村上的
文字是迷人的,但除了《1Q84》,其他作品都無法在我腦上留下深刻印象——書中描繪的世界的確品味超凡,但對於不懂追求生活品味的我,作品的思想境界便
難有共震。閱讀是很講緣份的,諸如托爾斯泰討厭莎士比亞,村上春樹不愛日本文學一樣——只要讀懂書中之事,評論言之成理便可,這是錢先生給我最大的啟發。
自始以後,我沒有再就喜歡哪個作家的問題爭辯了。我只和學生說,閱讀是講緣份的,但從不走近,談何緣份?嘗試去讀,才有機會愛上。

    去
除少不更事的偶像崇拜,我沒有停止閱讀批評魯迅的文章和言論,了解到他令人反感的原因,我明白作家個性上的不完美,但無損他給我的印象,正如錢先生所言,
要除下政治視覺,你才有機會欣賞眞實的他:很多人把魯迅奉為聖人,而我愛上的卻正是他的不神聖;大家只看到他經常質疑世人,而我看到的是他更敢於質疑自
己。我敬重他對卑微的憐惜——“野草,根本不深,花葉不美……當生存時,還是將遭踐踏,將遭刪刈,直至於死亡而朽腐。但我坦然,欣然。我將大笑,我將歌
唱。”(引自《野草》題辭),直到魯迅臨終,他堅持愛恨分明的同時,仍以平凡自居。每個人都有愛上和討厭任何一個作家的原因,但也得記住——原來作家也是
人,我們要讀進去,更要走出來,只有這樣,美妙的相遇才能眞實而感人。

本文2012年10月5日刋於《澳門日報》新園地 "斷章寫義"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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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月明--"無心賞月"序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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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很多年未寫故事了,去年無心插柳地寫了一篇去 "筆匯",竟然登了,後來又在文學獎中得了小獎,於是立志重新起步,誠然,未知能否有力前行。小說寫的不是真實故事,但卻更容易敗露內心所思所想,我構思的故事一向比較陰暗,這使我更加羞於見人,曾經想過一直匿名寫,但後來覺得如果想改善,就得融入,要有人看,不怕被質疑,才有機會進步,最後決定展露人前。要繼續寫,對我來說最困難的一關是面對自己吧,從今天起,我要努力,我知道你們是會支持我的。送上我近年第一篇刋登的拙作!

月明‧明月

 

引言:

        那天,我在燈前翻著幾米的月亮忘記了,想起了她的背影,那樣清瘦和純淨;想起了她愛情的幻景──是明月下的月明,還是月明心中的明月!我是忘記了!

 

 

        明天是端午假期,月明一個人在家裏喝著悶酒,覺得胸口發悶,突然很想到外面走走,去哪好呢?夜店嗎?怕是格格不入,不想人家在背地裏笑話她 那個老處女!想起今早那個她一直很愛惜的孩子在背地裏笑她老處女,覺得呼吸困難,痛不欲生。

 

         回想當年,月明也曾經漂亮過,那些校園內的小男孩,誰不想和她說話?誰不想看她回眸?卻誰都沒有本錢過來高攀!那一年,月明孤身到杭州升學,遇上了大學裏卓越的研究生龍,那是第一個能夠攀得起她的人。於是某個月夜,龍在草叢中拿下她處子之身,他把她輕輕地壓在地上,輕輕地褪下衣服,輕輕地在洞穴內探索,然後猛力一推,一陣撕裂的刺痛伴隨著天邊高懸的明鏡,透著一種幸福的光芒.“龍在明月下得月明,太美了!"龍說。之後的幾年,龍嚐遍了月明的每寸肌膚,仿佛要吸掉她的靈魂一樣。

 

        月明大三那年,龍回歸寶島。離別前一天,是個明月高掛的晚上,龍在月下重溫了當年的美事,並說好了五年後去濠江迎娶月明。也許,外地的月亮不及故鄉明,半年後,龍像人間蒸發了,音訊全無,不久,便從朋友口中傳來婚訊,說是播下龍種了!播下龍種?他們雲雨數載,怎麼沒有龍種?好友問你給他了嗎?月明只是按著良心搖頭。在大學校園,同居是平常不過的事,但明月堅持沒到男生宿舍過夜,她那樣冰清玉潔,怎麼可以受污染?只要她搖頭,誰會不相信?想當年,埋沒良心地保住處子之名,今天卻竟成笑柄,報應也!

 

       自從失去龍,月明便失了靈魂,她一天到晚在想 一個在明月下山盟海逝過的男人怎麼可以一聲不響地離棄她呢?月明身體一天比一天乾癟,眼睛失了亮光,她的軀殼完成了中國文學學位,回澳隨意找了份教職。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月明年年都教這首詞,年年把酒問天,卻總是看不到青天。在老師的行列中,月明並不閃亮,她不會說笑,不穿華衣美服,只是安安份份地進教室自言自語。她知道學生並不喜歡上語文課,特別是她的語文課!她嘗試努力談笑,學生嘲弄她講爛gag”;她學著扮出威嚴,學生便背地裏拔掉擴音器和投影器的線路來作弄她。有一天,同事好心地說學生投訴你只穿黑和灰色的衣服,悶死了!你應該學學人家Miss Chan嘛,一個日本美少女的樣子,學生怎不天天盯著她…”我是來教書,又不是要當女優,你管我穿什麼!月明心中吶喊,卻沒有意欲辯護。自始,月明更沉默了,每天走進教室,她會望著最遠的一扇窗,看著藍天和小鳥說話,慢慢地,她自言自語的能力簡直爐火純青,最有趣的是,內地的觀課團總是對月明的表現讚嘆不絕怎能找到舉止如此優雅的老師?如果我是學生,真迷死了!,,他們其實是不知道,月明的確迷人,但只能迷倒像他們那種年紀的人!家人和朋友都著急她的終身大事,經常給她介紹男人,但當老師很忙呢,不是備課就是改功課,人家約了幾次都約不上,就沒下文了。有一次,媽媽很生氣地罵她年輕的時候也不去見人,你是不是準備成為博物館的雕像?月明不介意被嘲笑,反正那只在嘲笑她的軀殼!

 

       縱然欠了靈魂,日子還是一天天過,有一天,學生甲忽然熱情地說老師,你年輕時很美吧!其實你現在也很美,只是沒有人告訴你吧!月明一下子凝住了,臉上熱烘烘的,想起自己為學生一言難為情,覺得有點嘔心,但心裏卻是暖暖的。自此,上課的時候,她會偷偷看同學甲的反應。他是那種放浪型的孩子,上課並不用心,成績卻很好。月明每次看他,他也會微笑著回應,看得月明有點難為情,如是者,沉悶的課堂在月明的心中有了生氣。昨天是大考前席,同學甲親暱地走來問 老師,那課的問題好難,不考吧!,月明笑笑我不知道,你成績不錯,不用擔心吧!他沒趣地走開,月明凝神地看著他失望的背影,很是不忍!放學的時候,月明在厠格內準備離開,忽聞清脆笑語甲同學出賣美色失敗了,他說想不到美男計也不成,真是個老處女!哈哈!月明的血凝住了,眼中也流不出淚,只覺得全身乏力……直到笑聲消失在空氣裏,她整個人都失重了,彷彿在空中飄回家的……

 

       月明整個人都結冰了,只有酒精給她溫暖,今夜,無論如何,她都得到外面躲避自己。她披上外套,一個人上路,走呀、走呀……一直走到河邊的草地躺下,她閉上眼,空氣中飄來夏夜的芳草味,身邊的芳草輕輕地按著她的身軀,感覺像有一種輕柔的力量在她身上游走,由臉到胸,一直滲進下體的深洞…….忽然,一陣呼吸聲從耳邊揚起,月明打了個抖,向聲源望去,一雙眼睛同樣望向她呀!月明按著嘴,那邊的人只是淺笑,良久才開口說話你很害怕嗎?月明爬起來,按著心房搖搖頭。但她怎麼可能不怕?說謊罷了!男人仍舊淺笑不怕!不怕!我來睡覺而已,不會吃人!月明這才看清楚他的輪廓,國字口面,厚厚的雙嘴,畢直的鼻子,配上小小的眼睛,傻氣中帶點秀美。你怎麼會來這裡睡覺?哈哈,你不是也一樣來這裡睡覺嗎?還用問!“他們談著談著。還算投契。月明不好意思說自己來此地的目的,只是編個故事混過去,告訴男孩她做銀行文員,剛與男友分手了,心情不好來走走!男孩也隨意地說了個故事,大家都沒有追究下去,反正萍水相逢,也不需要查根問底。說著說著,月明睡過去了,直到天明,已不見男孩蹤影,有一點後悔沒有請教他的名,沒有交換聯絡的方法。

 

        如是幾天,月明每天都重回此地,終於一星期後,重遇了他。為了不讓他跑掉,月明這倘不敢先入睡,談著談著,男孩睡著了,她看著他胸脯的起伏,聽著均勻的呼吸聲,嗅著髮間青草的香味,很有親吻他的衝動。當然,月明不會做這種事!她只是靠近看他,彷彿在看博物館內的珍品一樣!好多好多個週末,他都來了,他們就這樣過了美麗的夜。忽然有一天,男孩說要走了,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月明忍住眼中的淚,可是明亮的月光出賣了她,男孩靠近她,輕輕地撥開她的秀髮,厚厚的嘴唇吸吮著她眼中的淚。明月輕輕地把身體靠近他,輕輕地褪去身上的衣服,緊緊地壓住男孩的身軀,男孩一下子失控了,彼此在草地上瘋狂擁吻,摟作一團。在熾熱的抽搐中,月明乍見天上的月,她想起"明月夜得月明",她在微笑中沉沉睡去……

 

        天亮了,明月消失了!月明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木納男人的臉小姐!小姐!你沒事吧!怎麼會昏倒在這裡?幸好有晨運客報警,否則死定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呵!"月明認真細看,身上的衣服絲毫無損,手中卻拿著一張寫著陌生字跡的紙條,裏面寫著“2010615告別,月明驚惶地問今天是什麼日子?,警察笑笑 今天615日,端午呀!”

故事刋於 "澳門筆匯"第四十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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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是一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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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享受那種閱讀的孤獨感,離群的滋味,懷着某種優越,幾許自戀。……也許,是世界變化太快,潮流如風,書太擁擠,於是想回頭抓緊可與時間抗衡的一切,抵抗流行,一如歷久彌新的瓷器。

    【《閱讀是一輩子的事》,彭蕙仙等採訪整理,天下文化出版社,2010年9月29日】

    某雜誌記者相約我做閱讀訪問,感覺很是茫然,因為對於我這種自小有記憶障礙,讀了三十多年仍然水過鴨背的人,是不配談心得的。旣然無所得,憑甚麼堅持?我反問自己,然後,嘗試從自己的閱讀歷程中思考答案。

    我
自小喜歡閱讀,因為那是家人唯一鼓勵我做的閒事。那些年,同學借我幾本《金電視》,被媽媽強行丢掉,後來我也沒堅持,一則覺得無味,二則家裏大大小小的書
架堆滿名著。我小學開始看四大名著,由簡要版到精裝版,遺憾永無法讀完《水滸傳》,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無法解釋。初中階段的我專攻五四文學,然後愛上了魯
迅,由沉迷小說開始,讀到詩歌、雜文、家書、情史……其實眞的沒懂多少,但樂此不疲,好像迷戀明星那樣。多少年來,我吿訴別人喜歡魯迅,是很沒面子的事,
因為大家都愛用政治去解讀他,令他成為一個僵化的“工具”。我一點都不喜歡政治,但喜歡魯迅,喜歡就是喜歡,無法解釋。

    坦白說,閱
讀並沒有讓早年的我得到富足,因為思想另類,我何其孤獨。家人不再管束的年月,我如脫韁野馬,讀得雜亂無章,你問我覺得誰的作品好?寫了甚麼?我總是答不
出來,只記得殘缺畫面和籠統基調,直到遇上米蘭昆德拉。我身邊很少朋友喜歡米蘭昆德拉,大家都說我口味古怪,但有甚麼關係呢?喜歡就是喜歡,無法解釋。我
一直覺得米蘭很有魯迅的影子,不久前竟然發覺有人在做他們的比較硏究。

    圍繞不同的美食走了一圈,我又回到原點。原來我的腦袋就是那個“瓷器”,縱然盛載量不多,但喜好給我注入了精神需求,而那正是思想價値的形成——如果思考生命是一輩子的事,我相信閱讀也是一輩子的事。

本文2012年9月28日刋於《澳門日報》新園地 "斷章寫義"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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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下項鍊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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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
回到遺下項鍊的那片草原
土依舊青綠
新生沒去故人的足跡

沒有再找了
因為心的項鍊仍然閃亮
如海一樣湛藍
那是天的量度

不需要俯拾了
當草踏成了路—往來無數
人自會走更遠的路

遺下項鍊的草原
埋著青蔥的溫度
如海和天的相對
如我和你的道別
沒有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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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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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希望孩子能以一種輕鬆的態度來寫作文,就像玩遊戲一樣, “隨便寫”是一張請柬,邀請孩子來到寫作的世界,以文字當成是自己的遊戲工具,而非被迫參與。

    【《爬進格子,隨便寫》,作者:曾文正(小麥),凱信企管出版,二○一一年九月七日】

    所
有朋友都知道我是“文癡”——非常多想法,非常愛表達,人家在面書上最多十來字,我卻動筆成章。可是鮮有人知道,我也有過非常害怕寫作的年月:那些年,一
個喜歡隨處亂寫的“小學雞”被老師發掘了,開始正規的寫作訓練,無可否認,訓練令我文筆大進,初中後,比賽幾乎從未落空,但“寫佳作”的壓力沉重得讓人喘
不過氣。每次比賽,我總是躱着哭幾次都無法落筆,越是想寫出好作品,越覺力不從心。中學畢業後,我名正言順地封筆,並吿訴曾經努力栽培我的老師“我不寫
了,覺得自己沒有天份!”,與其說那是為了給他一個交代,不如說那讓我更好地接受自己的無能。

    跟所有的語文老師一樣,敎中學的年
頭,我也指導寫作,且對此駕輕就熟。因為落筆的人不是我,感覺輕鬆多了,但惋惜眞正喜歡寫作,熱心創作的孩子不多,因為傳統寫作指導根本是一種折磨,我自
己都不享受,學生怎麼會愛上?我自己都不寫,學生如何愛寫?為了以身作則,我在博客“動起來”,起初寫些生活點滴,見學生踴躍回應,後來又去開題做功課,
每次要求數十字到數百字不等,因為輕鬆而來,學生往往越寫越多,且偶有佳作。我一直在想,寫作的意義是什麼呢?為了參賽和升學?為了取得更大的成就?我覺
得都不是,寫作是提煉生活感受、積累生命智慧的一種方法。熱愛寫作不需要有天份,正如熱愛生活不需要講求資質一樣。

    刋登文學奬的
《澳門筆匯》出版了,我特地買下來送給恩師,感謝他給我積累智慧的能力,並吿知——他曾經給我的栽培沒有丢失。鼓勵我參賽的朋友說,參加文學奬就是進入寫
作的殿堂,投稿的一刻,我沒有擔心自己能否擁有“灰姑娘的衣裙”,因為我相信,只要熱愛生活,便能輕鬆起舞!

本文2012年9月14日刋於《澳門日報》新園地 "斷章寫義"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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